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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游俯下身,字字铿锵有力:“求圣上应允!”
殿内陷入安静,叶惜人站在一旁久久无言,而殿上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也都没说话,安静到了极致。
窗外,落日西下,余晖如血。
许久许久之后,梁越转过身去,终于开口,声音哽咽而颤抖:“好,朕应了,待拟好议和书,朕会盖上玉玺……”
蒋游缓缓支起身来,郑重取下乌纱,放在一旁,嘴角上扬:“臣,遵旨。”
他最后往下重重一磕,扬声道:“蒋游,拜别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开。
“蒋相!”梁越回头,往前走了两步,急急开口,“你还要什么,朕一并赐给你。”
蒋游想了想,朗声笑道:“那陛下就赐给臣一匹马,伴我上路,盼我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梁越闭上眼睛,轻轻颔首。
蒋游衣袖一震大步离开,紫色官袍衣袖宽大,划过文德殿门槛,随着他走动之间,摇摇晃晃,他沿着南都皇宫狭小的走道,昂首阔步,走向尽头。
长长的走道上只有这一人,夕阳落下,拉成他的影子,渐渐远去,越来越小。
叶惜人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人,他可以当一个奸相、恶人,将国朝存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一路上,他可以做许多错事,手染鲜血。
但也确实如他所说,只要能守国护民,死而无憾,那可以牺牲的人里面,就包括他自己。
“这人可真是……”
她喃喃,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第二日一早,蒋游带领的使团便出发了,不同于赤盏兰策带了许多人来南都,蒋游没带多少人去北燕,只堪堪能保证安全、看好赤盏兰策冰棺。
一路上为了赶时间,先乘船,再转马车,快马加鞭,尽可能快地赶路,直奔北燕。
至于叶惜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哦,她跟来了。
留在南都,只能看到叶家人因她的痕迹而痛苦,无能为力,倒不如跟出来,去看看蒋游要怎么做,最好是能看到北燕生乱、大梁胜!
“长丰,你怎么又不晕船又不喊累呢?”叶惜人蹲在白马旁边,伸出手,然而并未摸到,“长丰你肯定很无聊吧,都没人骑你,我也是会骑马的。虽然技术不佳,但我可以在路上认真学!”
长丰,是圣上赐给蒋游的一匹白龙驹,原是想取名「长风」,一路顺风之意。但想了想,梁越还是改成「长丰」,丰收的丰。
果然,蒋游很是喜欢。
叶惜人也喜欢。
但路上实在是太太太无聊了!
赶路的时候她待在马车上,停下休息时,她便与长丰说话、长丰的白毛极为好看,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像是能看透一切,偶尔会看着她。
蒋游一把年纪,当然不可能还上马赶路,要真是这样,恐怕都活不到北燕,长丰就一直跟在马车旁边,当个吉祥物。
“长丰,你和我说说话吧。”叶惜人继续念叨。
白龙驹像是看了她一眼后,打了个响亮的响鼻,迈着脚步跟上车队,一扭一扭,只留了个屁股给她。
叶惜人:“……”
她有时候真怀疑,这马能看到她!
叶惜人赶忙追上去,爬上马车,只要上了马车,她就能跟着一起走,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现象。
车内,蒋游正啃着干粮,琢磨去了北燕之后的应对之法,深思熟虑。
每每写完一摞后,立刻点火烧掉,不留痕迹,叶惜人有时候看着都感叹,这一大把年纪还要如此操劳,怪不得看着比实际年龄更老……
一路还算顺利,蒋游只送了信说归还赤盏兰策尸首,没说具体时间与线路,一路上也不断打着掩护,安全达到北燕境内。
而到了这边,情况就有些不同。
随着距离北燕国都越来越近,北燕王与赤盏兰策部下大抵收到了消息,开始出来不断截杀他们,想要毁尸灭迹。幸而蒋游早就去信北燕大部族,一边避开危险,一边由着他们接应,险险避开北燕王。
即便如此,他们路上仍然不断换马换车,丢了许多的东西。唯有棺材与长丰被蒋游死死护着,顺利进入北燕国都。
路上不敢暴露踪迹,即便蒋游也不知外面消息。但到了北燕国都之后,他们终于收到战场最新情报——
“严小将军与北燕军三战皆胜,还抢了他们一部分粮草,如今北燕新太子赤盏成业避战!”
这消息还是十天前的,如今恐怕大战已经开始。
叶惜人腾地站起来,满脸惊喜。
蒋游更是再也控制不住,拍着一旁的马车狂喜,嘴角高高扬起:“甚好,甚好!”
如此,他这趟就更有信心了。
蒋游抖了抖衣袖,深吸一口气,抬着下巴,跟着北燕接应他们的部族大步走向北燕王帐,身后,冰棺被车拖着,一点点靠近。
“圣子的尸首?”
“心疾而死,未必是圣子。”
“嘘!王上不许胡说,还没查看呢,万一是那些大梁狗胡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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