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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漏夜前往大理寺审讯罪犯。
阴暗、潮湿、黏腻,散着难言喻的腥臭。薛疏还为着藏锋门刺客而惆怅,褚昭带回来这些人分明不是刺杀案的主谋,他如何问得出来?再者说,若是直接写好诉状强逼他们认罪画押,倘若之后又反悔翻供,那么他也定然会被拖下泥淖。
太子的用心,不得不说,相当险恶。
他只要有一点做得不好不对,就会成为致命的把柄。偏偏案子还催得相当紧急,以至于到这个时辰他都还不得归府。
不过那个家,像一座坟茔,里面累累尸骨,是他旧时的亲眷。
他没有了亲人,对一座空空的宅子没有所谓的眷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猝然笑,按着眼底的青黑,有些恍惚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还求什么。
啊,对。
还有一个言师妹。
万一呢,万一师妹没有去处时还会想起他、可怜他呢?虽然很像是痴人说梦吧。
可人就是要靠着这些欺骗和奢想才能活下去的,他既憎恨褚昭,又拼了命想攀上褚昭,借着他手步步上爬。
他苦学十数年,又参加重重考核,在官场步步谨慎,唯恐行差踏错,不就是因为贪恋权势吗?权势能随意碾死人还不必负责,而他不能再做被他们主宰的蝼蚁。
这一夜褚昭的到来,薛疏并不感到意外。
作为案情的重要当事人,他自然要来过问的。
唯一让薛疏没有预算到的,是他来时的目的。
“见过殿下。”薛疏强打起精神对他做了一记揖礼。
褚昭开门见山问道:“那些藏锋门的刺客被关押在何处?”
“殿下要亲自提审他们?”薛疏攒眉,“可是微臣不得不告诉殿下,他们既非刺杀案的主使,现在也招供不出什么,或许要结合其他的线索才能给他们定罪,又或者说,藏锋门已经翻遍了吗?再无其他线索了?”
他的喋喋不休扰得褚昭更心烦,冷冷扫了一瞬。
褚昭一撩衣袍坐下,并不关心薛疏作何感想。
“把人直接押过来。”
薛疏不敢有异,命狱卒前去将人擒至此处。
在门徒被押来的途中,薛疏道:“殿下,司务等人不在此处,若殿下要审讯,便由微臣写供述吧。”
褚昭怀疑他是在试探,却并未径直揭穿,而是说:“你听着就是,但不准许泄露出去半个字。”
也就是说,褚昭不是为原本的案件而来。
薛疏最擅长的便是沉默和死守,待人赶到,“噗通”一响磕到冰冷地面上,多余的狱卒被屏退了,这些刺客已然被制服,又彻底搜身,不具有什么威胁性。
褚昭一个一个唤他们上前。
“你们门中有擅长制毒之人吗?”
跪在地上的刺客唯唯诺诺摇,几乎在片刻间,冷剑横架颈侧,褚昭唇瓣中溢出一丝冷笑,轻蔑漠视,“原本有人求孤留你们一命,说是不想孤杀生过多,死后下地狱道,但你们显然是不领情,想早早赴死,去殉你们门主。”
为这些门徒求情的是言攸,而彼时的言攸正因中毒成为活死人沉睡在榻上,要是她永远醒不过来,那这些提供不出有用供词的人又何必苟活?
褚昭本性带着几许偏执,遑论在此时。
门徒颤抖着抬起头仰看了他一眼,两腿软。
青年的目光冷得穿透刃口,直直凌迟在身,不存在什么悲悯,纵然知晓他们之中有从未杀生的门徒,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他们之中,有些人是知晓危月燕前去东宫行刺的,然而危月燕的行动他们也无法指摘和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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