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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缨虽被宠的厉害,到底也已为人妇人母,这段时间为了让夫君出征,她求过母亲二哥,可军务一直掌握在三哥手里,屡屡碰壁,今日才如此多怨气。被夫君一扯,知道了轻重,心下亦是后悔,嗫嚅不言。
定北王却动了怒:“说!”
父亲在家中有绝对权威,何况他还是王爷,秦缨浑身一晃,正要开口,便听老夫人叹气道:“公主日前生了场重病,我看她可怜便接到府中医治,现下病好的差不多,正打算这几日让她搬出去。”
定北王环视一周,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有了猜测,目光扫过一脸悲愤的大儿媳面容,最后目光落在秦烈身上,肃声道:“她也算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般年轻在冀州病入膏肓我们不能置之不理。现在既然病好了,便及早送出去,不可在王府久留。她虽无辜,其父却与我家有血海深仇,既与你夫妻一场,以后不便再在冀州居住。如今大翰江山四分五裂,无人再拿圣旨说事。依我看,不如做个远房亲戚,送些嫁妆将她嫁出去,以后再不来往。”
秦烈垂眸:“儿子领命。”
宴席散后,定北王来到老夫人院里,看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道:“这眉眼与烈儿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嘴巴更小些,也比烈儿白的多。”
老夫人道:“这点像她娘,江南的底子,北方少有这样的肤色。”
与王妃不同,定北王虽也痛恨嘉禾帝,可比王妃少得多,他不仅有王妃生育的三子两女,还有侧妃侍妾生的孩子,孩子多了,分摊在个人身上的便会稀薄。长子的死他固然痛心,其中更有一个优秀继承人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可秦烈异军突起比长子做的更出色,他隐隐竟有些庆幸,——这等乱世,显然秦烈才能带秦家走的更高更远。
是以,对于公主与秦烈生下的孩子,他并不厌恶,只要公主离开,这孩子便只是秦家骨肉。与他后院早死侍妾留下的孩子,并不差别。
襁褓中的婴儿睁开眼,他生下时瘦弱如皮猴,经过精心将养,虽称不上白胖,也早已不再皱皱巴巴,此事眼睛溜溜地看着定北王,舌头一伸一吐。
定北王笑道:“适才看错了,眼睛也比烈儿要大。”
老夫人道:“咱家孩子都好看,可都比不上这一个。”
不是她偏心,秦烈他们几个样貌出众,娶的夫人样貌也不俗,生下的孩子自然从小就比旁的好看,可最出色的还是这个,虽然才一丁点大,便与旁人不同。嘉禾帝旁的本事没有,猎美一流,公主皇子尽皆样貌昳丽。令仪姝丽,秦烈俊美,有这样一对父母,生下丑孩子来反倒稀奇。
定北王问:“可取了名字?”
老夫人故意道:“未经你首肯,哪敢取名字?”
定北王心道孩子背着我都生下来,这话纯属哄他,也不计较,沉吟道:“秦焕如何?”
秦家这一辈皆以火字旁取名,取这个名字便意味着定北王认下了孩子。
老夫人念了两遍,赞许地点头,又偏头看向一旁的秦烈:“你觉得如何?”
秦烈道:“王爷赐名,自然是极好的。”
定北王瞥他:“孩子既然留下,人需得尽快送走,回头记得去你大嫂处请罪,她心思敏感,莫让她冷了心肠。”
提起这个孙媳,老夫人便眉眼冷淡,当初秦熙战死沙场,她固然心疼这个孙媳,可她也太不争气,怀了六个月的身孕竟也保不住,害得熙儿膝下无子无女。当初王妃要把自己外甥嫁给秦熙,老夫人便看不上,不是看不上她家世,而是那等怯弱性格,实在不适合做将门夫人。可她看上了将府荣华,一心要嫁进来,之后熙儿每次上战场,她便哭哭啼啼。
老夫人这一生,送完丈夫上战场,又送儿子上战场,再送孙儿上战场,每一次送时从不流露不舍之情,等待时不做啼哭之声,便是失去了儿子孙儿,她痛哭一场后,便只在人后悲痛。人前王妃不能理事,她还得支撑起门庭,还要忍着锥心之痛与京城前来吊唁之人应酬。
在这一点上,大孙媳还不如看起来娇滴滴的公主。
初来王府,她闹着要见秦烈,见了之后知道指望不上便一边安分守己,一边默默抄写佛经好在自己面前博得一两分好感。
被迫骨肉分离,她悲痛欲绝,却也在知道不可更改后止了眼泪,不怨天尤人,不沉湎哀愁,开始忙着给孩子做些衣裳鞋帽等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是因为看她这般柔韧,老夫人起了些怜悯心思,默许她偶尔可偷偷看一眼孩子。
她已经足够小心,只趁着午间过来,结果不想竟那般巧遇到了的秦慎,闹出这一场风波来。
倒也不算坏事,孩子过了明路,只她是必不能留在王府了,也不能留在冀州。
不能出现在任何秦慎可能出现的地方。
令仪得了消息,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过来时什么也没带,走时只一个小包袱,留下一箱笼都是她给孩子做的衣裳鞋袜。
得知孩子被取名秦焕,还被留在王府,她松了一口气,留在王府总归有门有户又锦衣玉食,比不知道送到哪个庄稼户里过得更好。
只可惜她来不及给他做更多的衣服,他不曾看过一眼自己这个娘亲。
或许这样也好,记不得,他才能在王府过的更好,她如此安慰自己,背起包袱离开。
到了院门处,沈嬷嬷忽然跑来,对她道:“老夫人开恩,临走时去看一看孩子吧。”
她跟着沈嬷嬷来到老夫人住处的耳房,乳母抱着秦焕站在那里,令仪颤着手自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孩子正醒着,懵懂地看着她,小嘴张张合合。
眼泪不受控制扑簌簌落下,她忙往后撤了撤,免得滴落在他身上,忍了许久才忍下,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不错眼地看着,恨不得将孩子的样子刻进眼睛心底。
虽一句话不说,一旁的沈嬷嬷与乳母却看的心酸。
便是不忍心,沈嬷嬷还是开了口:“公主,该走了。”
令仪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乳母,转身跪下,朝老夫人正房方向磕了三个头,对沈嬷嬷道:“以后焕儿便拜托老夫人了。”
说完又眷恋地看了一眼秦焕,起身背着包袱离开。
正房里,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问秦烈:“你打算送她去哪?”
秦烈道:“衙署登记造册,该去哪便去哪,我不过问。”
老夫人叹气:“到底夫妻一场,你若念及夫妻情义,不如将她送回京城,不然且不说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说她这副样貌,岂能安稳度日?”
夫妻情分?她说那些话侮辱践踏他的时候,何尝想过夫妻情分?
他不杀她已经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当算仁至义尽。
秦烈道:“她若有造化,自己走回去,我必不阻拦。”
老夫人早就从沈嬷嬷口中得知他们当日争吵,听他话中依然带气,不好再劝。
第32章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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