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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
陆家已经查抄,程羡之到如今都未陪同她回过一次娘家,虽说这场婚姻是利益和算计,可她不过也是无辜牵扯的人,他总归是亏欠她的。
“你想回陆家?”
“不是陆家,是我和娘亲的家,江陵。”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此刻没有防备他,只是当作倾诉的人。
“江陵?”程羡之睁眼,侧头望向卧榻朦胧的一抹身影,借着月色,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
她口中要回的家,一直都是那儿,他不知道江陵有什么好,以致于陆听晚愿意抛弃一切都要回去的地方。
“那儿,到底有什么好?”吹起的一缕发丝落入他眸底,陆听晚侧回身,对上程羡之的视线。
“你自然不会懂,像你这样跻身权势的人,唯有权才是活下去的利器。我知道,各自立场不同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没有谁该为谁改变,该为谁留下,又或是为谁走。”
“所以,你一开始用谢昭的前程,换我回京都的条件,不是我想要为谢昭改变,是我知道,即便我不应,你也有你的法子让我回来。”
程羡之盯着她不说话。
“是以,你这一回,以谢昭参加搏斗赛来要挟我不许回宫,是枉然。”
“要挟?”程羡之苦笑一声,“那你明日要走?”
陆听晚又侧开身,没再看他,也不回话,静静赏着窗外夜色。身后矮榻的人抬手,隔空抚在她脸侧的那束光,借着光影似捧着她一张脸疼惜。
不知几何,卧榻传来轻微的呼吸,程羡之目光这才移到窗外。
翌日清晨,程羡之刚醒,陆听晚已经捧着盆进来。
他行动不便,撑身要起,陆听晚忙放下木盆去扶他。
“太医说你身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伤及筋脉,还得静养,往后这种大动作的就不要做了。”
程羡之不可置信望着她,这是转性了?
接着她拧干湿帕,递到他脸上,程羡之本欲要抬手接,陆听晚绕过他,直接擦上脸,程羡之动作一滞。
他看穿似的冷漠,“说吧,想要什么?”
她笑道:“我想看看落日弓,可以吗?”
程羡之轻嗤,无事献殷勤,他就知道。
“晚点让苍术送过来。”
“不必麻烦,我可以去器械库自己看。”
程羡之瞥了一眼,那不是麻烦的事。
“送过来也成。”她随即改口。
屋外阳光正好,程羡之视线落在窗外,晨光入内,陆听晚似有察觉,体贴道:“太医说了不可多动,不过太医也说了,适当走动有利恢复,特别是病榻中人,更要透气,免得憋坏了。”
陆听晚搀扶程羡之转在书房院外,晚秋快过了,庭前的桂花将落,他正常行走无碍,只是动作大了容易扯到伤口。
“许久未见日光了。”暖阳落在程羡之轮廓,陆听晚朝他侧眸,素日的他冰冷难以触及,今日倒是柔和许多。
陆听晚自顾坐在石凳,双臂撑着两侧,晃起腿,“多出来走动是好的。”
又静了许久,往日二人见面总是因事谈到一块,这般惬意无事的处在一起,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程羡之始终背着她,她无聊了,要照顾这么一个闷葫芦,只能自顾呢喃:“苍术何时回来啊。”
见着她待不住,程羡之道:“你若是觉着无聊,可把你先前做的那些机阔拿来书房。”
那些机阔,早在陆家抄斩后就没再碰过了,唯独那把落日弓。
“我去拿来!”陆听晚闻言起身,又停步,“要不先把你扶进去?”
程羡之抬手未说话,陆听晚定了须臾,出了书房。
待她再回来,苍术已经把那副落日弓带了过来。
气势磅礴的弓身展开,立在庭院,陆听晚一进来,再次看到弓箭也免不得唏嘘,眼睛都直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机阔去观察,“那日仓促,没能多打量一番。”
苍术又捧着药碗过来,程羡之让人放下药便遣退了。
他伸手要去够药碗,陆听晚余光瞥见动作,主动靠过来端起药碗,“我能试试这弓吗?”
“这本就是你的,不过以你之力,拉不开。”
一口药入喉,眉心蹙了蹙,是苦的。
不能拉,只能看着,她心里痒痒的,神色的落寞一闪而过,程羡之捕捉后说:“待我伤好了,拉给你看。”
“也成。”她牵出笑意,继续喂药。
书房外有脚步声过来,二人以为是苍术折回来禀报要事,身影入内,露珠扶着公孙雪,她小腹又大了些,走路的步子也有所缓慢。
“主君与二夫人相谈甚欢,雪儿在院外都听见了,可是有何趣事,能与雪儿讲讲吗?”公孙雪娇柔的声音闯入。
陆听晚递出去的药勺停在程羡之眼前,程羡之只是微微一瞥便抽回视线,旁若无人地握住她手腕,将汤匙的药送入口中,这动作,像极了恩爱夫妻。
陆听晚毫无察觉起身行礼,“大夫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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