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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可以没有任何原因,却比大海还深深深几许。
暮色四合,夕阳还未落下,苍白的月亮早早的升了起来,落龙城刚经历了冰与火,目之所及,断壁残垣焦黑狼藉;远处,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
荒荒凉凉的风,飓飓地刮过。空气中有腥甜的、焦糊的气味。
其实风不冷,是天色渐晚,是回忆泛滥,是诸多遗憾,是欲言又止,是我的衣衫单薄。
张春山对我说。“丝丝的身上有一种生活气,让人百看不厌,像邻家少女坐在小院里洗菜。门口过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她能欢喜半天;没有,也不耽误她享受骄阳蓝天……”
“老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家都听的到。”我小声地说。
“听就听呗,反正我早就死了。”张春山说。
“死了就不害羞了吗?”我问。
“少年,修仙比爱情重要,但真心比修仙更难得,我活了万年,修仙不成,但我不遗憾,修仙似围城,有人陪我站在城外看烟火……”
“咳……老前辈,我准备好了。”桃花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已换上一身利落的粉衣,青丝高绾,长长的帔帛随风飞舞,仙姿凛然。
“等一等,我还有些感慨到嘴边了,”张春山瞪了她一眼,“这一生,我只羡慕一个人,那便是我自己,我所爱的人,我都娶到了。”
“你在那瞎说什么呢,”远处的丝丝满面通红,跺脚大喊,“打完就把你封印起来!封一千年!一万年!”
“唉……夫人催了。”我身后的火焰巨人轻轻一叹,头上的火焰猛的蹿高数丈,将晚霞染的一片火红。
“忽有白鹭掠寒潭……”他低吟着,火焰凝成的巨手缓缓握紧了斩魔刀的虚影,刀锋所指,空气陡然凝固。
“回已隔万重山!”
我的身体也被他控制着,摆出了相同的姿势,手中的斩魔刀,已与我渐渐心意相通,幽光流转,龙吟震啸。
桃花的十指白晰纤长,指尖在小鼓上轻轻一捻,向上一扬——
那面小鼓旋转着升入半空,每翻转一次便暴涨数倍,当它悬停在空中,已化作一面遮天蔽日的金色巨鼓!
鼓身四沿,蚀刻着流淌幽光的太古神文;鼓面上有一圈繁复的赤红法阵缓缓转动,中间画有黑白双鱼,边上围有八道闪电。
“当心了。”桃花赤足轻点,如羽落鸿惊,飘然落于鼓面。素白帔帛搅起云卷云舒,如玉粉足上下花开花落。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流转,天地大通……”
她且歌且舞,脚踏鼓声如落雨,双臂舞动如飞天。
万丈高空,墨色浓云怒涛翻滚,一道道闪电撕裂天幕,惨白的光照的世界一片森然。
翻卷的浓云深处,隐隐浮现出数万金甲天兵的森严阵列,手中兵戈上寒光闪闪。
“神兵入阵鼓!”
远处镇压法阵中的轩辕甲骇然失声,“五城十二楼竟将此神功授之于她,张宗主千万小心,能施展神功,她修为已臻登仙。”
“国相说笑了。”
桃花舞姿未停,声音却穿透雷鸣,带着一丝苍凉的温柔。
“妾身修为,早随数百年前金乌神将那一刀……折损近半。这百年困于五城十二楼,如提线傀儡,何曾得补道基?”
她赤足轻踏,鼓面法阵明灭闪烁,响雷滚滚。
“此鼓也非神器,不过是小女幼时哄睡的玩物……妾身强运神术,威能十不存五。”
话语间,又有数道凄厉闪电劈向火焰巨人。
天地中,她一个人在时明时灭的闪电中独舞。
她舞动时不笑,双眉紧锁,她腰肢挺直,扬手转腕间,她转过脸,双目雪亮如刃。
“今日擂响此鼓……只盼鼓声击穿这万丈杀劫,让那孩子再听一次……当年的摇篮曲。”
话音落时——
千道闪电撕裂长空,向我迎面劈来,将身后的火焰巨人击散。一股巨力直击胸前,我喉头腥甜,踉跄后退数步,一口血喷了来。
鼓声激荡,我体内的灵力四处乱蹿;火花飘舞,火焰巨人聚起又溃散。
云层之中,数万金甲天兵阵列骤变,战旗挥舞,兵戈齐举,摆出了冲杀阵形。
“老头……老前辈,张宗主……你行不行啊,”我紧紧握了握手里的斩魔刀,狠狠抹去嘴角的鲜血,“说好的三刀,结果我被雷劈的吐血。”
“少年,我活了万年,不知有多少比斗,几历生死,却从未想过看女子跳舞,竟会如此凶险。”张春山语气平缓,甚至有些想笑。
张春山操控着我如鬼魅般在雷暴中穿梭,闪避着击来的闪电。
“你身上有酒吗?”他突然问。
“哪来的酒?”我被一个急旋晃得五脏移位,“你一道残魂怎么喝,要喝也是我喝!”
“可惜了,”他叹息着向右猛坠,我刚咽下的血又呛回喉头,“且歌且舞,却无酒助兴……”
轰!一道雷柱擦着脚底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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