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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站定在那女子面前,抬手摘下她头上的黑布。
那一瞬,沈廷安的动作忽然一顿。
那张脸,眉目静然,鬓发有些凌乱,却恰如春水波光潋滟,明艳不可方物。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底尚带着畏光与迷茫交错的神情。
沈廷安呼吸微滞,指节攥紧了手中那抹黑布。
他并非不知姜辞容貌出众,可只是听说,与这般近在咫尺、毫无遮掩的直视全然不同。
还真是——天姿国色。
姜辞凝视着他,眉头微皱,尚未弄清眼前状况。
“……沈廷安?”她喃喃唤了一声,声音微哑,带着冷静的警觉。
沈廷安眸色瞬间一沉,像是掩去某种迟疑。他勾了勾唇,冷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讥讽而危险:
“这倒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你了。”
他说着,缓缓俯下身,唇几乎贴近她耳畔,语气低哑,似笑非笑:
“随便杀了你,倒也便宜你了。”
“姜辞。”
她的名字,被他这样喊出,字字沉重,像是刀刃压在夜色之下。
姜辞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神情却透出一种清醒的从容,不屈亦不惧。
而沈廷安的目光,却再一次忍不住落在她的脸上,略微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沈廷安忽然转过身,沉声道:“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楼梯口响起脚步声,两名下人架着一名女子缓缓走进来。那女子衣衫破败,满身尘土,头发枯槁,脸上带着瘀痕,步履蹒跚,几乎是被拖着前行。她在厅中重重一跪,身子一晃,几欲倾倒。
姜辞看清那人的面容,瞳孔骤缩,脱口而出:“寄秋?她怎么会在这里?”
寄秋闻声,缓缓抬起头,神情茫然,但眼角却泛起一丝熟悉的波澜。
沈廷安负手而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讽刺:“姬阳说,让我若有疑问,不妨亲自问她。我也问了。”
他顿了顿,目光冷冷扫过寄秋:“只是,像她这样曾经害过你的人,你却留她性命,让她戴罪服役,如此宽容,反倒叫我怀疑,你们是否早有口供一致,彼此掩护。”
姜辞垂在一侧的手不自觉握紧,神色却无半分慌张:“你妹妹的性情,身为兄长的你应比我更清楚。她是不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心里不会没数。”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虽与她有些过节,但我与她的死,没有半分牵连,这顶帽子,我不会认。”
沈廷安面色一沉,几步走上前,一把捏住姜辞的下巴,将她逼得仰头直视自己。他的眼神如冷刃般压迫,声音冷若冰霜:“你都死到临头了,竟还如此嘴硬?”
姜辞试图挣开他的手,眼神却坚定,丝毫不退让:“我听闻沈将军三岁读书,七岁习武,年纪轻轻便带兵击退西凉铁骑,是溪陵人人敬佩的英雄人物。可今日一见,竟会因一封莫须有的信、几句未经查证的供词,便擅自捉人、行私刑。”
她语气沉稳而清晰,眼中隐隐有怒意翻涌:“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举动,未问是非便定人生死……我倒真是看错你了,少将军。”
“若你执意将脏水泼在我头上——那也罢。”她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厅内一时寂静,寄秋伏倒在地,轻轻颤抖着,却未出声。
沈廷安站在姜辞面前,看着她那双毫不退让的眼睛,神色中一瞬复杂难辨。
沈廷安松开姜辞的下巴。
“你倒是会说,”他冷声道,“但我在想……你,我要给你寻个好一点的死法儿。”
说罢,他一转头,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寄秋身上。她嘴里被塞着破布,脸色惨白,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至于她——”沈廷安目光森然,声音冷酷,“出卖我妹妹的人,我第一个便拿她开刀。”
说着,他抬手,身后侍卫已拔出佩刀,朝寄秋逼近。
姜辞心下一紧,猛地站起身来,即便手被缚着也不顾:“少将军!”
她强迫自己冷静,声线依旧沉稳:“你妹妹沈如安,虽是你至亲,可寄秋当时不过是个随她来丰都的女子,她性格懦弱,一向没主见,若不是你妹妹哄骗利诱,又怎会落得如今境地?”
“你怨我可以,我姜辞不求你信我,但寄秋……她是被你妹妹一手拖下水的,今日你要杀,也该先动我。”
沈廷安眼神微眯,冷笑:“你倒是菩萨
心肠,舍己为人?还是说……这么急着求死,我成全你就是。”
他话音刚落,已按住腰间佩剑,利刃未出鞘,寒意却逼人。姜辞心头绷紧,正欲再开口,忽见沈廷安面色一变,神色倏然难看起来。
他呼吸骤促,捂着胸口缓缓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青。
“少将军!”身边侍卫立刻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香囊,递给他。
沈廷安一把抓过,靠近鼻间深吸了几口,喘息才慢慢缓和下来。
姜辞盯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念。她忽而开口,语气不像方才那般激烈,反倒柔和几分:
“你这是……多年顽疾了吧?是不是每逢天冷气燥、心绪激烈,便胸闷难耐,气息不畅?夜里睡不好,偶有剧咳,还会呕些涎沫?”
沈廷安皱眉看她:“你怎么知道?”
姜辞道:“我曾在紫川,跟着大夫学过医,对一些疑难杂症,颇有见解,你这般症状,多半是哮病,你们溪陵人也叫喘疾。”
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香囊上,继续道:“这囊中是薄荷、白芷和苏叶,能暂解气闷,可治标不治本,我有法子可以缓解少将军症状。”
沈廷安半信半疑,冷笑一声:“你想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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