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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下一刻,其中一个弟子道:“依我看,这事未必是空穴来风,不然你想,祝家满门被灭,怎么就偏偏他祝欲一个人活下来了呢?”
这传闻竟还是和他有关?
祝欲凝神细听,另一个弟子道:“确实奇怪,那祝欲年纪轻轻,祝家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了,连祝家家主都没能幸免于难,他却能活得好好的,其中必定有鬼!”
原来是听说他还活着,在咒他死呢。
祝欲兴致缺缺,正想着要不要控着纸鹤去别处,忽又听一人讽刺说:“不错,若真是心里没鬼,在徐家的时候,他与宣业上仙何必要改换样貌?说不准……便是宣业上仙在替他遮掩。”
遮掩?遮掩什么?
祝欲正了神色,仔细听下去。
“你是说,他与宣业上仙当真……”那弟子欲言又止,“可这也太荒谬了,一个罪仙后人,竟真的敢染指仙。”
“你都说他是罪仙后人了,他又有什么不敢?若非是他蛊惑了仙,仙又怎么可能替他遮掩?”
又是遮掩,究竟是遮掩什么?
祝欲听得心急,下意识抓紧了窗台边缘。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理。仙和我们不同,一眼便能识魇,自然也有法子压制魇,若真是宣业上仙有意遮掩,旁人自然察觉不出。”
那弟子刻意将声音放得很低,祝欲却是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另一弟子道:“倘若祝欲身上真的有魇,那宣业上仙此举,便是要步当年祝家罪仙的后尘……”
……
那两个弟子后面说了什么,祝欲没再听进去,他抓着窗沿的手指愈发收紧,一言不发地坐着,脸色微沉。
这个传闻是怎么来的他并不在乎,他身上有魇,这事迟早都会被捅破,由谁捅破并不要紧。
但说他们会步令更的后尘,这话祝欲偏偏听不得。
他心念一动,檐上的纸鹤也跟着动,翅膀如同人手一般灵活,将瓦上的碎石枝叶都推了下去,盖了那两个弟子一头。两个弟子赶忙走开,再往檐上看时,纸鹤已经去影无踪。
祝欲不大高兴地在窗上坐了大半晌,任冷风吹。屋内宣业写完信,抬眼正好看见这静得出奇的一幕。
他走过去,也在窗边坐下,见祝欲面上有愠气,眉心也蹙着。
这窗台不算高,祝欲向窗外坐,宣业向窗内坐,相反的方向,但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彼此。
“风这样大,不冷么?”宣业替他捋了一下脸侧的碎发。
祝欲低头垂着眸子,没有看他。
“他们说,我们会步令更的后尘。”
他的声音落在风里,和神情一样落寞。
宣业静静看了他一会,道:“我知道你不会,你也知道我不会。”
说这话时,宣业语气十分平静,只像在陈述事实。
祝欲偏过头,道:“可是没有人相信。”
修仙世家和仙州害怕,无非是怕他们因私做出不利仙州,不利苍生的事,就如同当年的令更和祝风一样。
但他和宣业不会这样做。
宣业不会盗取神木救他,他也不会为了活命去打神木的主意,不是因为他们做不到,只是他们不想以任何人的命来换他的命。
当年神木被盗,仙州塌毁,人间因此受难,死伤颇多,倘若仙州再塌一次,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颠沛流离。
无妄之灾,于这些人并不公平。
世上最难求之事,也无非是“公平”二字,祝欲自小与这两个字无缘,但旁人不欠他什么,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去抢别人的命,来成全自己的公平。
而宣业是心性使然,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可他们不会,旁人却要一口咬定他们会,而且还要打着未雨绸缪的旗号,来谴责他们,来逼迫他们。
世间本不该有这样的道理,却处处是这样的道理。
第80章误打误撞
宣业的信借神识传入仙州,明栖正巧又在离无的拾落花蹭酒喝。
他扇动折扇,挥散那抹神识,道:“离无,你真是一点也没说错,他们不但是愿意去浮山走这一遭,还不想回来了。”
离无是清了魇乱刚回仙州没两日,明栖便又来了,想也知道是又有一桩麻烦事要扔给她。所以离无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明栖倒是没有半分尴尬,继续道:“不过他说留在浮山有事,也不知是什么事。”
闻言,离无这才开口,有些疑惑道:“他说有事?”
明栖点点头,道:“只是没细说,想来不过是个借口,不肯回仙州罢了。”
“倒是不一定。”离无将小炉里的香压实,抬起眼来,“若真只是想同祝家那个后人多待几日,何必非要说一句‘有事’,你几时见过他这么遮遮掩掩的?”
明栖细细一想,也觉有理。
虽然传闻都说宣业上仙性冷规矩,但他和宣业相识多年,知晓此人做事随心随意,极少会遮掩。
“那……他说有事,就是真的有事了?”
离无在香灰上轻压出细痕,道:“兴许还不是一般的事,他既特意说了,你且留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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