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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业,要不,还是让一位仙与你同去吧?”
“是啊,我看明栖就可以,一来无泽不会忌惮他,二来明栖总归是仙,好歹也能帮上点忙。”
这么一说,其他仙也觉得甚是有理,纷纷开始附和。明栖把扇子敲得“啪啪”响,喝道:“停了诸位!这位仙友,你知道你这句话得罪了几个人吗?”
明栖真情实感地道:“你们说我也就罢了,我是打不过无泽。但宣业他们是来帮忙的,你们怎么能这个时候就开始唱衰了?”
对于被众仙瞧不起这件事,祝欲只是笑,不作解释,解释了也无用,还不如就当没听见。
裴顾也从不在这种问题上争辩什么,也只是静默。
那位好脾气的仙又赶紧出来打圆场,赔着笑,道:“这,我们也并非全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一些,你莫要见怪。”
说完,他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不过宣业,你既是要与这位……祝公子同去,想必心中自有考量。可我们赌上整个仙州,若还留下了无泽这个祸患,便是前功尽弃。所以,宣业,我且代众仙问一句,倘若你们胜不过无泽,你可想好了退路?”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大殿中又是一阵奇异的紧张。裴顾终于点了一下头,道:“退路确实有一条,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知。”
虽然还是“我不知”,但打消了对上一个“不知”的一些顾虑,众仙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好脾气的仙频频点头:“好好好……这样好,这样好,你有后路便好。”
裴顾忽然又道:“还有一事——”
众仙纷纷抬眼看他,此刻大殿中他是主心骨,他的话谁也不敢漏一个字。
“我记着,我一开始说的是,‘望诸位舍生取义,祭出神木,平息魇乱’,但你们似乎都只注意到了后面两句。”
闻言,众仙刚掉下去的心又齐齐提了上来。确实,方才他们一番争论,都是在围绕神木争,至于前一句“舍生取义”,他们都只当是宣业让仙州割舍神木的一种委婉说法,没有过多在意。
“宣业,你的意思,这舍生取义……有别的深意吗?”还是那位好脾气的仙问的。
裴顾略略看他一眼,道:“没有深意,字面意思。”
这下,不少仙都反应过来了。离得近的天昭开了口:“你是说,赌上整个仙州,不光是神木,还有仙?”
“不错。”裴顾转过身去,一挥手,大殿中便凭空显现出一幅极宽阔的流光地图。祝欲看得出来,那是用流玉精画就的。
“将神木之力引渡到人间并非易事,需众仙合力。神木之气涤荡诸邪,届时必然会引起大乱,也要仙来托底。”
经他一提醒,众仙便都了然,盯着地图上特意标出的几处,凝眉沉思,忧心忡忡。
“祝狸,苍娥,旭阴……这些都是人间大邪。”那位好脾气的仙一一数着,长叹一声,道,“神木乃流玉精所育,荡世间一切阴邪,净世间一切怨煞。这些大邪虽然久不犯人间,但仙州此举必然会被它们视为挑衅,惹它们发怒,掀起大乱。”
说实在的,这还真怪不着这些大邪。试想,你是一只大邪,好好的在自己地盘上逍遥快活,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一道仙气,抽了你一巴掌,你跟做梦似的愣了下,结果没过一会又被抽了一巴掌,你翻来覆去地找,找不到罪魁祸首,反倒是中途身上各处又挨了几下打。
堂堂大邪被这般戏弄,大发雷霆之下,山摇地动,定然是血流成河。
“就不能想个法子避开这些大邪的所在地吗?”天昭道。
一旁的正渊在他肩上拍了下,道:“不能避。”
确实不能避,魇乱难以平息,首要的原因便是魇会分衍,一旦有疏漏,哪怕仅仅是一只魇,也有可能在将来掀起如今日一般的魇乱。所以,要平魇乱,必须要将这些大邪诛杀或是镇压,以免它们出来作乱。
若是众仙合力镇压还好,偏偏眼下要紧的是平息魇乱,不可能所有的仙都到同一个地方去镇压同一只大邪,必须分拨去,各司其职。如此一来,镇压大邪便成了件要命的差事,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当真是舍生取义了。
“天昭。”裴顾回过头来,唤了一声。
天昭当然不知道他叫自己做什么,但方才闹得并不愉快,又有着陈年旧事搁在心上,这一声总归是叫得天昭觉得莫名其妙。可对方语气平平,没有什么怨愤的情绪,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就按捺住性子道:“怎么了?”
裴顾没他想的这么多,只利落道:“你从前做过武将,排兵布阵最是擅长,镇压大邪一事你来统筹。”
说罢,让了位置,示意天昭到那面地图的中心来。而且他还不止是靠边站,是拉起了一旁的祝欲,准备走了。
稀里糊涂被肯定了能力,天昭愣了好半晌,眼睁睁看着人从自己边上走过,才情急地憋出来一句:“你……就这样了走了?剩下的事你不管了??”
裴顾困惑地回过头来:“还有何事?”
这一问,天昭愣了。众仙也有点愣了。
但细想来,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云惬的遗言送到了,献祭神木救苍生的事也定下了,杀无泽的事也被领走了,镇压大邪交给了天昭,还能有什么事呢?
又一想,众仙才突然惊觉一件事,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宣业应当留下来参与后面的决策,但实际上,这里是仙州,而宣业早已不是仙,他今日一番话劝仙州舍神木救苍生,又要亲自去和无泽斗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仙州若是再要求他做什么,那就真是没脸了。
好脾气的仙不知第几次开口,道:“宣业,眼下还有诸多事宜要仔细商议,此事由你牵头,你思虑最是周全,不若留下来,帮我们把把关才好。”
裴顾却道:“不必,有天昭便够了。再不济,你们这么多人,随便拎一个上去帮他就是。”
天昭挨了第二次夸奖,心里那股郁气没地儿撒,别开眼去不再说话。
人家亲口说要走,其他仙也不好再挽留。左右剩下的都是些琐事,待到安排妥当,即便是有什么变动,找个人去知会一声便是。
裴顾走了没几步,忽然又转回来,道:“还有一事。”
众仙立刻又严阵以待,都认为经他口说出来的“还有一事”一定是天大的事。但裴顾只是淡声道:“我要在宴春风借住几日。”
“…………”大殿内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好脾气的仙勉强挤出来一个笑,道:“宣业,宴春风本就是你的仙府,说什么借不借的,你想住,住便是了,也方便些。”
裴顾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诸位都同意,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的是天昭的方向。
一众仙也跟着看向天昭。天昭被盯得不自在,愤而甩手:“那是你的仙府!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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