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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钟离湛喊出这两个字之后,那股迫人的威压就更甚,直逼得云绡喘不过气来,往后退了两步。
钟离湛拦在云绡身前,云绡便立刻缩着肩膀躲在他的身后。那股骇人的气势退去了许多,而她的耳畔也响起了一道沧桑的,沙哑的声音,如同破刃相磨,极其刺耳。
“钟、离、湛。”
玉像里的人,和钟离湛是认得的!而云绡三次回到过去,居然从来没听说过元司这个人。
“天神在说什么?”
另一道声音打破了云绡的疑惑。
这又是苍老的,沙哑的,带着诚惶诚恐的声音,是个女人。
云绡从钟离湛的身后走出来,但她没有再朝圣仙像靠近,而是在钟离湛能护住的范围内朝月坛顶上再行两步,这才绕过圣仙像,看见了面朝着圣仙像的方向跪拜的人。
那是个身着绸缎,披着狐裘,两鬓苍白的妇人。
那人虔诚地跪着,双手于胸前合十,仰着头,露出整张脸。
“是司徒音漓。”
陡然出现的声音叫云绡一惊,她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瞪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仲卿一眼。
仲卿没看云绡,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老妇人的身上,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云绡诧异:“你不是说你和司徒音漓青
梅竹马?怎么她看上去才五十左右,而你……嗯……京都的风水不养人吗?”
仲卿:“……”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她吃了不老丹。”
正是因为这不老丹特殊,才能让司徒音璃一介女子入主古殿,成为湖族长老之一。更甚至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她是湖族长老之首。
仲卿说不清此刻他看见司徒音璃的感受,数十年未见,他记忆里的女人又变了模样。
可没变的是司徒音璃眼底的执。
仲卿知道,她是个极度疯狂的女人,一旦要决定什么事,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去做到。
便是少女时期与那司徒家找回来的真千金赌一口气,她都能辗转于好几个男人的身边,抛弃所有,一步步达成心愿。
她不在意他人的生死,也不在意身边至亲之人的感受,她要的是自己的心满意足。
仲卿叹了口气,对云绡道:“那两只野鸡察觉到徐容靳入山了,主动找来,方才告诉徐容靳,这十多天山里仍然有人死去。”
这也是仲卿从百层阶梯下爬上来的原因。
原本说好他和徐容靳在下面望风的,但既然他们知道到了晚上圣仙像仍然会杀人,仲卿就必须得尽快告诉云绡和钟离湛这个消息。
“大火烧了望月山的第三天,司徒音璃就渡船来东洲了。她自来了望月山之后就一直没下山,每日于圣仙像前虔诚叩拜,她喊圣仙像天神,并且自言自语,和圣仙像碎碎念了很多话。”仲卿说到这儿蹙眉:“因为那场大火很多人都不敢再上望月山,活着下山的人都说是杀神残念在此作祟,司徒音璃找不到送死的人,便让自己的府卫每日上山十人,供圣仙像吞噬。”
云绡听着,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那些人都是自愿的?”
仲卿轻声一笑:“说是如此,你也看见咱们半山腰碰见的守卫,他们也是即将要上山来送死的。只要月色当空之时,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圣仙像的脸,魂魄就会被圣仙像摄夺。”
自愿送死?仲卿不太相信。
云绡也不信,她道:“更有可能,是药物控制。”
仲卿一怔,脊背发凉:“不、不老丹?”
云绡朝钟离湛的背后问了句:“这圣仙像里藏着的魂魄,是不是当初你斩断苍穹对曦族的掌控,破除此间天地相连后,遭棋盘反噬,被拉下凡尘的那个巨人?”
“绡绡真聪明。”
钟离湛的声音传来,他没回头,双眸仍然牢牢地盯着圣仙像。
钟离湛唤出了那道魂魄的名字,就足以让对方恐惧和忌惮。
元司,曾是掌控曦族人的对弈方之一,两千多年前钟离湛的咒语让他从云端跌落,坠入了天与曦族地界最近的地方。
钟离湛还记得他的封印彻底杀死洛娥,让她永远只能是一座雪山之后,脊骨处的诛神剑嗡声阵阵,似乎是冲破了某种禁制,被他的力量掌控,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而那时他沉睡数日,大梦一场,梦见了他总是反复梦到的画面。他执剑与数名纯白巨人对立,他的剑永远也无法斩断前路荆棘,一遍遍重复,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多向前一步。
只要他能前进一寸,伤到那些巨人一分,他就能长大一些。
梦境的最后,他与那些巨人同等身量,他的剑,能够贯穿他们所有人的身躯,他屠戮了棋盘。
梦非梦,它印证了现实,现实里,他的确曾“杀死”过一个神明。
而此刻,那神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在唤出他的名字后,躲在玉像中默不作声,瑟瑟发抖。
-
司徒音璃侧耳仔细听着,她似乎能从风中听到细细的交谈声,她辨别不出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和他们相谈的内容,她只是仍然跪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一直以来以心声与她沟通的天神,在方才吐出模糊的三个字后便沉默了。
司徒音璃问了一遍,她不敢再问第二遍。
毕竟这些天她一直都在为自己的粗心赎罪,即便望月山上的大火不是她放的,即便她手下的人已经尽力救火,可那火势还是烧到了圣仙像,灼伤了天神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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