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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跟着在旁催促:“快出去,所有人都出去,别耽搁我给陛下接生。”
骆庭时被虞止眸中凶狠之色震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虞止,本欲开口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吞回腹中,深深望了虞止一眼,沉默转身,跟在众人身后离开屋子。
踏出屋门前的那一刻,骆庭时回身望向床铺。
隔着半掩兰帐,一只发白的手跳入眼帘,它死死攥着床栏,突起青筋浮在苍白肌肤下,似虬结的苍翠枝桠。
它的主人此刻显然使了极大的力。
呼啸北风卷着雪片扑入衣襟,一阵寒意骤然钻进脖颈,骆庭时脖颈发凉,立即迈出屋子关上厚重木门。
“吱呀——”
房门闭合的动静传至床榻处,虞止被汗水黏湿的长睫微微一颤,眼珠动了动,缓缓转动湿透的脖颈望向屋门处。
那双带着凉意的眸底此刻已融为一滩水。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个方向,眼底是自己未曾察觉的依恋。
张太医长叹一声:“他本该留在此处陪着陛下的,可……”
虞止眼前发黑,一波比一波强烈的痛感窜向上方,浑身疼得发颤,他紧紧攥住栏杆,勉强开口:“不能让他发现……虞氏皇族的秘密。”
“陛下放松,宫口未开,您先省着点力气。”
小皇帝全身都在发抖,半睁的眸子里噙着泪,脸上毫无半分血色,比身上穿的素色中衣还要白上几分。偶尔有闷哼声从他咬紧的牙关逃出来,钻进张太医耳朵,张太医心疼极了。
他不断低声在小皇帝身边安抚他,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虞止胡乱点着头。
雪下得愈紧,铅色长空布满阴云。
虞止体内痛意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褪去,反而愈演愈烈。耳畔传来声声低语,虞止耳中一片嗡鸣,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疼痛如滔天巨浪,不断自高处冲下,一下又一下冲击着虞止,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忽地,一道久违的熟悉声音破开层层迷障,清晰抵达他的耳内:“宝宝,爸爸在这儿。”虞止猛地睁开酸软无力的眼皮,模模糊糊间,他似乎看到了父君担忧的眼神。
许久未梦到过父君了。
恍惚间,似乎当真落入了父君怀抱,虞止鼻子一酸,一头扎进梦中人怀里,委屈道:“父君,爸爸……我疼……”
手掌温柔轻抚他的脑袋,温和的嗓音缓缓淌入:“爸爸教你……”
虞止跟随着梦中人的声音,有节奏地呼吸、用力。不多时,他身子骤然一轻,张太医兴奋的声音响起。
“是只很健康的小猫。”
如法炮制,第二只也很快生了出来。
虞止听到耳边欢呼声的刹那,紧绷的意识瞬时归于黑暗,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虞止再次睁眼,已是半夜。
浑身剧痛,虞止动弹不得,轻缓地眨了眨酸软的眼皮。左手传来阵阵暖意,似是被捂在一只温热掌心中,他缓缓扭头望向那人。
那道身影进入视线的那一刻,虞止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反握住对方的手,喃喃道:“父君……”
倚在床边歇息的人登时被惊醒,视线匆忙地转向虞止,见床上人睁开了眼,他欣喜不已:“小鱼醒了?我让厨房给你煲了汤,正煨在灶上,我这就吩咐人给你端过来。”
虞止眼睫一颤,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父君,真的是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古越,父皇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叶姜叹了一口气:“我跟你父皇自南海回来,途中听闻渝晟两国几月前开战了,吓了我们一跳。立即快马加鞭赶回京师,却听李相说你不在京,问了林山才知道,你居然被晟国那小子搞大了肚子。”
虞止悄悄朝被子里缩了缩,露出一双圆眼,弱弱喊了一声:“父君……”
“怕吵到你,我们将你生的两只小猫崽放在了隔壁屋,你父皇如今正在照看他们。”叶姜摸了摸虞止的头,接着道,“别害怕,我不骂你。你向来是个乖宝宝,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别人乱搞。听长临侯说,你是在晟国宴上发情了?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止闻言,眼睛登时红了一圈:“父君……”
父君不仅没生气,还对他如此温柔。虞止没有半分隐瞒,将自己与骆庭时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父亲。
叶姜听后思忖半晌,缓缓开口:“听你说的,那小子倒是个痴情种。”
虞止抱住叶姜的手晃了晃,向他撒娇:“父君,小鱼好想你。”
“我也想小鱼了。”叶姜伸指捏了捏虞止软软的脸颊,一双杏眼里带了几分恼意,郁闷道,“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竟然当了爷爷……真是可怕,还不到四十,我居然连孙子都有了。”
虞止眉眼弯弯,埋在叶姜掌心一通乱蹭。
柔软触感贴着掌心抵达叶姜心头,叶姜心都快化了:“我的小鱼真是只乖宝宝,好想让你化成原形给我吸一口。”
虞止抬起头,脸上出现几分担忧,试探问道:“父皇他……他是不是很生气。”
“那可不,得知你被骆庭时那小子睡了,他差点砍了长临侯。”
虞止瞪大眼,急切地撑起身子道:“不怪长临侯,是我非要跟着他们出使晟国的,别让父皇处罚他们。”
“哎哎!你别乱动,刚生完孩子,好好躺着休息。”叶姜连忙按下虞止,“你别担心,你父皇最后也就是罚了他的月俸。”
虞止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被叶姜扶着平躺在床上,他掀起眼帘偷偷瞅叶姜一眼,犹豫半晌,小声问道:“父君,他怎么样了?”
“他?”叶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是谁后眸中多了几丝微妙,“你怎么不问问孩子们怎么样了?”
虞止被叶姜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不自在地躲开他的视线,道:“有张太医跟父皇照料,孩子们肯定没事。只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我害怕父皇对他不利会引得两国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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