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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哑巴了!”青铃铃见裴溪亭沉默,当他还是不愿意向自己求助,不由气恼地把药罐子拍到桌上滚了个咕噜,起身就走,“不说就不说,死在外头算了!”
“上官桀。”裴溪亭说。
“谁?”青铃铃一屁股跌了回去,愕然道,“长宁侯府的那个小霸王?”
裴溪亭冷漠道:“小王八还差不多。”
他竟然骂人,青铃铃着实愣了愣,而后说:“管他王八乌龟臭狗屎!你们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会结仇?”
“他想睡我。”
青玲玲发出尖锐爆鸣,“什么!!!”
“……没成。”裴溪亭不动声色地安抚了一下短短半天就接连受惊好几次的耳朵,心说不愧是唱曲儿的,这一嗓子的穿透力简直了。
青铃铃把桌子拍得砰砰响,“这些混账!秦楼楚馆不够他们快活的,你好歹是正经的官家子弟,他怎么敢?!”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裴……我爹也不太重视我。”裴溪亭隔着青铃铃的袖子按住他简直快拍出重影的手,“别拍了,伤着手。”
青铃铃后知后觉,掌心一阵麻痛,顿时嘤咛一声,去面盆架边搅了湿帕子捂手。
等他坐回来,裴溪亭说:“我来找你,是有句话想跟你嘱咐。”
青铃铃自小在人堆里混饭吃,不说火眼金睛,那也是眼睛里塞着烛火,亮堂。方才第一眼对视的时候,他就觉得今日的裴哥与平常不一样,此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不仅是语气神情,那双漂亮却稍显黯淡的眼睛一朝之间破了冰,露出碧湖本来的神采,竟有些冷浸浸的。
青铃铃心中疑惑,说:“什么话?”
“从现在起,我们已经决裂了。”裴溪亭在青铃铃暴起前补充,“——表面上。”
青铃铃头上的火苗瞬间熄灭,明白过来,“你是怕连累我?”
裴溪亭说:“上官桀知道我们的关系,万一他因此为难你,或者拿我们威胁彼此,我们目前都无法抵抗。”
更别说后头还有俩2呢,打翻他们这一对3简直轻而易举。
“这倒简单,毕竟婊子无情嘛,上官桀若来找我,我就说是我嫌弃你没钱没情趣,不想跟你来往了。宁王世子还没有腻烦我,上官桀也不敢拿我怎么样。”青铃铃看向裴溪亭的脖子,一双为了方便上妆故意修剪得很淡的细眉蹙起来,“可你怎么办?”
“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是我可能暂时不能报答……”裴溪亭在逐渐烧出青铃铃头顶的“三昧真火”的气焰威胁下很有眼力见地重新组织语言,“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才对嘛,青铃铃脸色微霁,“说。”
裴溪亭问:“你刚才说,你在准备献唱?”
“今日是刑部侍郎梅绛梅大人的寿辰,他喜欢我的《西厢》,让我晚间去他府中唱。”青铃铃一顿,“你是想让我向他讨个赏?”
五年前,清远侯府那位不打眼的七公子横空出世,一朝鲤跃龙门、力压族中子弟得了太子的青眼,如今已经自立门户,成了东宫的红人,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在邺京,梅绛是个人物,上官桀也要忌惮三分。
裴溪亭摇头,“梅绛不怕上官桀,但不会因为我们得罪他。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进梅府?不行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不要送人头。”
青铃铃问了“送人头”的意思,说:“进是能进,但你既然知道梅大人不会为我们得罪上官桀,还要去见他?”
“我不见他,他也帮不了我。”裴溪亭说,“上官桀是小侯爷,在我们羽翼未丰而他不会因为平地摔个狗啃屎然后被屎噎死之前,只能利用更大的权势自保。”
“这样的大腿屈指可数,比宝慧禅寺那棵千年银杏还要粗,咱俩手拉手也抱不住!”青铃铃迟疑地瞅着裴溪亭,“你是不是怕疯了,都胡思乱想白日做梦了?实在不行,我去求宁王世子。”
裴溪亭敏锐地发现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青铃铃几不可察地咬了下嘴唇,显然是逞强。他摇头,说:“和老板做生意,不能忘记分寸,否则老板一个不高兴,生意就黄了。”
青铃铃吃惊地觑着他,“你很懂嘛,从前跟个愣子似的。”
裴溪亭避而不答,“我只是觉得不能干坐着。”
他手肘撑桌,脸枕着手背,鸦翅般的睫毛自然垂下,在眼下打出两弯暗影,让人只能窥见半点晦暗不明的眸光。他脸上没有笑,却并不冷厉,但无端就会让人感到一丝寒意,这让青铃铃想起了宁王世子,那位爷再顶着纨绔的帽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认真的时候总会让人生出畏惧。可裴溪亭从未露出这般模样,或者说“压迫”这样的词本身是和他不搭边的。
莫不是被凶鬼附身了?还是说被上官桀吓“疯”了?
裴溪亭并不知道青铃铃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张三分震惊三分狐疑两分忐忑两分欣慰的扇形图,淡声说:“我想,挣扎无果和坐等结局来临是不一样的。”
死和死也是有区别的。
让裴溪亭在意的寥寥,他并不是个想竭力留在世界上的人,更别说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一个甚至连麻辣王子都没有的世界。
因此如果“裴溪亭”的死亡结局是早死病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等等,他都愿意当一条咸鱼,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或者背着画板去旅行,死哪儿算哪儿。
可事情并不如意。
裴溪亭不接受“裴溪亭”的遭遇和结局,必须设法自保。
脸上突然戳上来一根指头,裴溪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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