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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着喜帕,新娘子忽然开言道:“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说完,一把扯掉头上红布,刘郁离冷眼看着身旁之人,凛声质问道:“不知此时与我拜堂的,是桃树还是李树?”
死白的一张脸赫然呈现在眼前,惊骇之下,新郎倒退了一步,“你……”
高堂上,新郎父母直接站起,王老爷当即怒斥道:“什么桃树,李树,谢家是怎么教女儿的,疯疯癫癫,言行无状!”
一旁的王夫人肉笑皮不笑,说道:“喜婆,新娘子失心疯了,还不赶紧给她盖上喜帕。”
众宾客无不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伸长脖子,喜宴参加过不少,但第一次见仪式还没完成,新娘就自己掀了喜帕,大闹喜堂的。
喜婆连同一旁的仆妇,四五个人齐齐围住新娘,伸手欲抓之时,新娘一脚踢开一个,左手一把抓住新郎手腕,用力一拽将人揽入怀中,眨眼间一把匕首架上新郎脖颈。
冰凉的匕首贴上温热的皮肤,新郎脖颈顿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不少宾客倒吸一口凉气,青衣公子摸了摸自己脖颈,觉得成亲有风险,娶妻当谨慎。
此时,书童不觉得新娘可怜了,开始可怜新郎娶了一个疯婆子。
蓝衣公子身形未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王夫人伸长手臂,颤颤巍巍,声音却是又尖又细,“放开我儿!”
王老爷脸黑如锅底,眉头死死拧住,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刘郁离嘴角扬起,笑意自眼底蔓延开来,“反正你们有两个儿子,死一个也不怕!”
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王老爷努力挤出几分和善,声音也尽力伪装着慈祥,“姑娘,有话好好说。”
“我说得不对吗?”刘郁离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挑眉问道:“还是你们现在只有一个儿子?”
王老爷皮肉一僵,勉强挤出的和善扭曲成狰狞。
青衣公子嘴唇微张,惊愕不已。原本以为是王家大公子身体不行了,才叫双胞胎弟弟代为拜堂,听新娘的意思是王家大公子已经不在了。
其余宾客也纷纷变了脸色,议论纷纷,“你说王家大公子是死是活?”
“王家大公子是死是活我不知道,但这么闹下去,新娘子是活不成了!”
“难不成是新娘子知道王家骗婚,索性大闹一场,鱼死网破?”
“这样刚烈的女子,世间难得!”
“这叫什么刚烈,为夫守节,一头碰死那才是真刚烈!”
王老爷叹了一口气,“谢姑娘,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父母考虑,养出一个弑夫的女儿,他们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上虞谢家的女儿从今往后再也嫁不出去,一切的罪过尽在你一人。”
“连累父母,祸及家族。谢姑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如你放下兵器,与我儿继续拜堂。成了一家人,之前种种,我王家既往不咎。”
王老爷一番话情理兼具,言辞恳切,引得不少人俯首称赞。
“王员外说得对!女人就是不识大体,因她一人让整个谢家颜面扫地,这样的女儿生下来还不如溺死!省得祸害家族!”
“就是啊!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子,王员外还能不计前嫌让她进王家大门,真是宅心仁厚,气度无双!”
青衣公子暗想本来是王家骗婚在前,如今全成了谢姑娘一人的罪,王家反而赢得美名,何其不公?
书童:“公子,你说这谢姑娘是怎么想的?闹这么一出,对她有什么好处?”
蓝衣公子:“好戏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一个能提前知道王家大公子已死的女子岂是有勇无谋之辈,此女必然还有什么后招。
刘郁离环顾一圈,眼中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王老爷身上,开言道:“桓大司马(桓温)生前有句话说得好,若不能流芳百世,定要遗臭万年。”
“陈胜、吴广庶民之身,敢为天下先,太史公为之作传,名列世家。今日我若是屠尽王家满门,焉知百年之后,不会有人在史书上为我记下一笔。”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王家若是因我名留青史,后世子孙是不是还得跪下谢谢我!”
青衣公子忍不住笑出声,太有意思了!“谢姑娘,在下吴郡陆时,年方二八,还未婚配,不知姑娘可愿垂青?”
问就是他也想青史留名。
吴郡陆氏可是上流士族,此时竟当众向一位女子求亲,还是在如此情境下,众人惊掉一地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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