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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欠了钱,之前的房子全卖了,小三也跑了,还差很多钱,现在到处攀关系借钱。”
裴春之想起来了,难怪七月网络大战裴永明自以为胜券在握时还突然向她讨要一百万,感情是真的遇到经济危机了。裴春之道:“他到底干什么了?会欠这么多钱?”
“疫情前他不是刚和老妈离婚嘛,他跑去创业了,借贷开了个饭店,然后疫情大隔离,他赔了个一干二尽。老妈当时把明林饭馆的铺子卖了,因祸得福。”
“这样就能欠上一百万吗?”裴春之略感狐疑。
“好像那个也有小三卷了很多钱跑路的原因。”裴载之说起亲生父亲的倒霉日子两眼放光,声音洪亮,显然也是当代“大孝子”。裴春之忍不住探询了一下裴载之对裴永明的态度,裴载之想了想道:“不太熟的感觉。”
他又补充道:“他抛弃我妈,那就不单单是不熟了,我和他不共戴天。”
裴春之颔首。话又说回裴永明欠钱的事,裴春之道:“他七月底找我要过一次钱,很快就直播事件了,再然后他就没找过我。”
“真的假的?”裴载之吃了一惊,“他这么简单就放过你这个金钵钵了?他有段时间天天打电话骚扰我,还威胁我要去我学校闹,说不借他钱,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云云。”
这就要断绝父子关系了,看来父子关系也只是裴永明拿来牟利的工具。裴春之一直觉得裴永明对整个家庭都不大关心,以前以为只是她个人看法,没想到裴载之也这么想。
“对了。”裴载之严肃地说,“外婆还在你那里住吗?”
“还在莲池,房子已经找好了,收拾好就带她过来。”
这还是头一次裴载之关心外婆,裴春之颇为惊讶。
“外婆的身份证在你那儿吗?她有没有被人带走过?”
“绝对没有。”
裴春之立即反问:“你在担心什么?”
裴载之道:“裴永明有点疯魔了,前不久他跑过来找我,想哄骗我人脸识别,以我的名义借贷。你不会被骗到,我担心外婆。”
裴春之毛骨悚然。大脑飞速运转,裴春之梳理了一下外婆的行踪,想到外婆自从被接到莲池和陆林花没了联系,和裴永明更不可能有联系。裴永明再怎么努力,照理来说也找不到外婆。
想到这里,裴春之松了一口气。
“他想哄骗你签什么?”裴春之逼问道。
“似乎是高炮,民间高利贷。”裴载之厌烦地说,“裴永明真是疯了,我今年刚满十六岁,法律上半个成年人,能借几万块?他真是走投无路了。”
“什么时候的事?”
“直播大战后,他那个小三卷钱跑路。”
裴春之大概明白了。裴永明经济问题是从借贷开始的,早期借贷是为了创业,然而正好撞上疫情,血本无归;本来说不定还有最后的积蓄,谁知钱被枕边人卷走了——裴永明穷困潦倒,陆林花萎靡不振。裴春之坐下来,喝了口茶,转了一圈自己新租的房子,窗明几净,在北京。
先前的孤独感顿时被冲淡了大半,裴春之又高兴起来了。一想到裴永明和陆林花过得这么完蛋,她走路都有点想笑。
下午,裴春之参加物理集训,重新捡起了一年前集训队时期的题海。
集训强度没有很大,远远不如中国赛区决赛。除了参加集训,她把绝大多数精力都贡献给了撰写夸克色禁闭实验验证系数论文,她希望能尽快交给唐宁先教授修改。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结束晚训,裴春之从东门走向小区。北京的夜有一种高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北京的路更宽、桥更大。新安的路是双车道,铜州市区和莲池市的路是四车道——但是北京的路是六车道起步。
手机响起来,是下了晚自习的陈佳怡。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很忧虑地告诉裴春之她学不会不等式证明,高中数学好难,她好想哭。
裴春之已经忘记自己中午时短暂难过的心情,她望着北京的月亮,柔和地告诉她:北京的月亮真的很漂亮。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陈佳怡高兴地说,“小春,从小到大,所有你想要做成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学会不等式。”裴春之说。
“这不一样吧!”陈佳怡哭道。
“还记得你小学的时候非常焦虑上台表演吗?可是你最后居然敢在台上放视频,很多事情到眼前了,你被逼着去做了,反而会发现自己完成得很好。”
“小春,你像所有人的妈妈。”陈佳怡感动道。
“这真是最高评价。”裴春之笑了。
“如果现在让你写同学录,你会写什么样的理想?”陈佳怡好奇道。
“我想想。”
裴春之走到出租屋门口,钥匙拧动锁,屋内暖黄的灯光洒下来。
“想让这个世界因为我变好,哪怕只是变好了一点点。”
“真好,真好。”陈佳怡感动地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道:“小春,我一直没有感谢过你……我……”
她仿佛下定决心,道:“你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开过我眼睛玩笑的人。”
裴春之怔了一下,小学的事太久远了,然而陈佳怡这么一说她便想起来——当时班上总是会拿她的斜视开玩笑,有人会让陈佳怡负责观察老师有没有过来,因为“她可以一只眼睛放哨,一只眼睛站岗”,然后全班就会哄堂大笑。
而裴春之忙着看小说和挣宋晓龙的钱,从不参与这些幼稚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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