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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州一只手攥着他的小胳膊,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试图哄骗道:“你还小,外面是很危险的,我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回来了,你乖乖听你翠姑姑的话,”
楚文州见状单手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阿良,轻声道:“阿良,这个你拿着,以后当个大孩子好吗?”
“我不!我不!我不要!!”
阿良猛晃着头,拿出了十足的熊孩子的架势。
往日阿良乖巧惯了,这么使出牛劲来一吵,吵得他心烦气躁。
这边一片混乱之际,章侍郎闻声走了过来,见还有个小孩,震惊了一刻,又问:“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章大人啊!你来的正好,孤有件事还要拜托你。”
章侍郎踌躇着站在外围,围观着阵仗,颤颤巍巍的摸了摸胡子,“殿下请讲,臣定万死不辞!”
于是楚文州趁阿良不备,把自己的衣服从小魔爪手里解救了出来,阿翠抱住他,转了个身,楚文州劝道:“好阿良,去认你夫子去。”
阿良被推进章大人的怀里,章大人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还是阿翠把章大人的手按在了阿良的身上,“章大人,今后阿良可就是你的徒弟了。”
可怜章大人一大把年纪,还要面临这种被人强塞弟子的事情,那边楚文州也说:“章大人,阿良天资聪颖,是块良木,大人您文采斐然,深耕政坛多年,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教好他!”
阿良软乎乎的脸蛋还贴在自己的身上,还一边眨巴眨巴地掉眼泪,章大人心软了一刻,把孩子抱紧怀里,“殿下,臣定不负所托。”
楚文州看见孩子掉眼泪,抿了抿唇,还是转身上了车。男子汉大豆腐,有泪不轻弹。
以后要哭的地方多着呢。
楚文州心念一动,喊随从可以走了。
马慢慢走起来,随后越跑越快,车子把东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成为了一个小黑点。
城墙上黑红色的旗帜随风鼓动,高高的城墙四面围出一个长方形,马车从下方驶出,长长的车队慢慢地驶出宫墙,城墙上的人极目远眺,目送他离开这风云诡谲的是非之地。
“侯爷,这是……太子的队伍?”
来人等候许久,手扶在城墙上凸起的石块之上,发丝和黑色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看样子,我不用管他,他自己就快要把自己折腾死了。”
“侯爷,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太子吗?而且陛下已经下旨,太子全权负责,我们只用把赈灾粮按时送到,这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李三喜不自胜,去江州那种地方,治理可比押送粮食难得多。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自请去江州,其中莫不是有蹊跷?!”
见赫连岐只一味的望着远处,一言不发,李三脑子转了转,得出个略显阴谋论的结论。
他这一番话,总算是引得赫连岐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咂摸出是什么意思来,赫连岐就重新把头转了回去,目光沉沉。
“江州的林显,林是东派一方的人,同他撞上,我们的这位好殿下,可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北边的匈奴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何处理更是争论多年,一直没有结果,朝廷上吵来吵去,政见不同的两方自发的分出了好几个派系,形成了较为强势的东西两派,随着时间发展,两方的对立慢慢从对外政策演变到了对内的政策之上。
偏偏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有意助长这种风气,于是两派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楚文州身世成谜,不过东派一口咬定他不是正统血脉出身,瞧不上他,但偏偏二皇子不堪重用,于是他们一直致力于寻找传闻中流落在外的皇子。
不管他本人对此是什么看法,同楚文州交好的官员都偏向于西派,唯一的例外就是章侍郎,不过他立场一向很模糊。
而江州,是东派的地盘,此一去,怕是举步维艰。
那人一向醉心于火器弹药的研究,对权谋纵横之术一向不感兴趣,简直是自取灭亡,可是扪心自问,这种结果真的是他想看到的吗?
箭矢射穿心脏的痛感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要清醒一点,要复仇,要楚文州付出代价。
可是……
这辈子同前世发展已经发生了偏离,真的还会像上辈子那样重蹈覆辙吗?
命运真的对他太残忍,那只是再也普通不过的一天,他从噩梦中睁开眼,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浑身冷汗,春暖花开,楚文州笑着打开他的窗子,嘲笑他睡过头了,等着和他一起出去踏青。当时的他,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自己恨之入骨的脸,遍体生寒。
当时的楚文州还没有变成后来的那副样子,但是他却再也不能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跟他说说笑笑,他怕,内心翻涌着的咆哮的恨意会将他完全淹没,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他。
可是……楚文州看出他可以远离,开始还死皮赖脸的凑上来,粘着他,喊他“赫连兄”,他下不了手。
两世记忆重叠,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赫连岐想得越来越多,头疼欲裂,疼得他浑身发抖,李三忙上来扶着他,他撑着缓了一会儿,咬着牙生扛了过去,等痛感如同潮水消退,赫连岐只觉自己的脑子空空荡荡,痛感也消失了。
“侯爷!你好些了吗?”
“放手。”
赫连岐猛然甩开李三的手,李三猝不及防仰倒在地,赫连岐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点儿要扶的意思都没有,他手撑着城墙起身,风灌进他的衣袍里,显得他的身量单薄,更显眼下发青,面色憔悴。
赫连岐收起思绪,跌跌撞撞地顺着石阶往下走,中途李三一度想上前去扶他,都被他推开,态度冷淡,“少管本侯的事情!”
李三看着陡然变脸的赫连岐,心里叫苦:自家侯爷的病情看来是越来越严重了。
据说,有次他浑身是血的从屋里爬出来,吓坏了侯府的一众人,请了各路神医来诊断,只说他得了失魂症,魂魄离体之时,会做出些不合常理的行为。
老爷子忙追问有没有什么办法,那神医只是摆了摆手,留下了一对蛊虫,说只有给他种下母蛊,再由与他心意相通之人服下子蛊,这件事就成了。
听说当时整个侯府上下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赫连岐虽然年纪轻,不近女色,还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让女方承担随时守寡的风险,侯府上上下下都干不出这种事情。
于是今年老侯爷才执意留下赫连岐,特意跟陛下请旨,让他好好缓一缓,享受一下安逸的生活,说不定,万一,就有了心爱的女子而心甘情愿的留在王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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