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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剑门主殿侧翼,一间被打扫出来、点燃了安神香料的静室内,气氛凝重而压抑。莫宁被安置在一张铺着干净被褥的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胸口那枚银色符箓散发出的柔和光晕正在缓缓修复着他体内的创伤,呼吸虽微弱,却已平稳了许多。
苏挽晴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手中拿着一块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莫宁额角的冷汗和血迹。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苦舟剑静静倚在墙边,深邃的蔚蓝剑身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心事。
焕柏处理完外间的紧急事务,拖着疲惫且带伤的身躯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叹息。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苏挽晴。
“挽晴师妹,你也受伤不轻,歇息一下吧。这里我先照看着。”
苏挽晴轻轻摇了摇头,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目光未曾离开莫宁:“我没事,焕柏师兄。外面……怎么样了?”
“伤亡统计出来了……”焕柏的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弟子折损二十七人,重伤十九人,轻伤无数。刘长老、王长老……也战死了。”每报出一个数字,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些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师弟师妹,是旌剑门的根基啊!
苏挽晴闻言,眼圈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而急促的咳嗽声,以及侍女焦急的劝阻:“掌门,您还不能下床!您的身子……”
“让开……我……我要见哥哥……”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的声音响起。
静室的门被推开,莫凝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艰难地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外面勉强披着一件斗篷,脸色比莫宁好不了多少,透明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瘦弱的身躯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她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听闻了广场上发生的惊天巨变和莫宁重伤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要来。
“阿凝!”焕柏和苏挽晴同时惊呼出声,连忙上前。
“胡闹!你怎么能起来!”焕柏又急又心疼,想将她扶回去。
莫凝却挣脱了他们的手,目光死死地盯在床榻上的莫宁身上。她一步步,踉跄着走到床边,看着哥哥那毫无血色的脸、骨折变形的手臂,眼泪瞬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哥……哥哥……”她哽咽着,伸出那双半透明、冰凉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莫宁,却又怕弄疼他,最终只是轻轻抓住了他未受伤的手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大家……”无尽的愧疚和悲痛淹没了她,她伏在床沿,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悲切而绝望,充满了对自己病弱之躯的怨恨和对兄长的深切担忧。
也许是这哭声的刺激,也许是天律殿符箓起了效果,床榻上的莫宁睫毛颤动了几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痛苦的**,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涣散而茫然的,充满了重伤后的虚弱。但很快,那深邃的眼底便重新凝聚起冰冷的警惕和锐利,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
“哥!”莫凝看到他醒来,惊喜交加,哭声稍歇。
莫宁的目光扫过床边的莫凝,看到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和透明得吓人的脸颊,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和暴戾。他的视线又掠过一脸担忧的苏挽晴和神色复杂的焕柏,最后落回到莫凝身上。
“哭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难以辨认,“我还没死呢……”
他试图动一下,却立刻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尤其是双臂骨折处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大量冷汗,脸色更加难看。
“别动!”苏挽晴急忙按住他未受伤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医者威严,“你的伤势很重,双臂骨折,内腑受创,真气反噬,必须静养!”
莫宁皱了皱眉,似乎不习惯被人这样呵斥,但终究没有再强行动作。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莫凝身上,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别扭的冷硬:“……回去躺着……你在这里……碍事……”
这话听起来冰冷不近人情,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他是不想莫凝拖着病体在这里耗着。
莫凝用力摇头,抓着他衣袖的手更紧了:“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看着哥哥!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她想问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又怎么会和那可怕的阴诏司扯上关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满眼的泪水和担忧。
苏挽晴也看向莫宁,眼神复杂。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阴诏司,关于魂印,关于他消失的这些年。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莫宁避开了她们的目光,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多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说的……活下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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