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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塔兰的主船比之前那艘船要大得多,也稳当得多,至少我上船后没有很强的颠簸感。
走之前,小一和穿风分别给长公主和珠华寄了信,随时更新我们的逃难状况,我隐约觉得自己就像长公主放出来的旅行青蛙,走到哪儿就给她拍张照写个明信片寄回去。
船航行了五天,白天在港口停靠了一下,添了些补给,我和吞花也上岸找了一家客栈好好泡了个澡。
黄昏后,船队又再次驶离港口。
小一又不知道去哪给我寻了条厚厚的毯子,铺在竹椅上,更方便我夜里躺着看星星。
墨玉一般透亮的天空像缀满了碎钻,丝絮般的云层被月光照得薄如蝉翼,飘在空中,像翡翠里未化开的棉。
我伸出手指,挨个数着星星:“一、二、三……真有七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明显的北斗七星,斜挂在天际,勺柄指向海面。
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所学的内容,还是扶摇阁的先生授课,很多星象都只存在书本里,现实从未见过。之前航行了这么久,我也没见过如此清晰的北斗七星。
“在看什么?”郑东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在甲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我沉迷在令人震撼的星象中,没管郑东榆问了什么,只是回答了个“嗯”。
郑东榆似乎也是习惯了我这种跨服聊天的敷衍,自顾自地在我身边坐下,手里还拎着一壶酒。
他倒了一杯递给我:“这片海上的星空,应该比之前亮多了。”
我接过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是温好的酒。
“你和吞花,好像还是没有把话说透,怎么,是要我来说?”我看也没看他一眼,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回味竟有些甘甜。
郑东榆沉默良久,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喝了三杯后才低声开口:“我和阿塔兰的关系很复杂,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利用她,所以不断地试探,还使了些手段来换取她的信任。可是和阿塔兰出生入死了这么久,我对她的感情也早就变了……”
“那吞花呢?”我打断了他。
“我对吞花有情,我们是自小的情谊……”
我侧过头,看着郑东榆支支吾吾的样子,“道貌岸然”这四个字突然具象化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我都一样,我没有立场来责怪你。”
我的目光从天上移下来,看到远处阿塔兰的船队灯火点点,行驶在海上,也像是散落的星子。
“你看看头顶的星空,再看看海面上的船队。北斗七星看似紧密,却各有轨迹。一旦偏移分毫,整个体系就会散掉。吞花心思细腻,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对谁都有情,但权衡不好这中间的利弊,最后只会像偏离轨道的船只,落得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可能连累所有人。”
郑东榆没说话,只是望着星空出神,灯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我知道,只是……真的没想好怎么说。”
确实,他这既要又要的性格,想要阿塔兰的资源,又放不下对吞花的感情。本想着出卖色相,两边都捞点好处,没想到遇到我在中间横插一脚,最后搞不好要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按照他的性格,本该将我除之而后快,怎么现在还能容我活着?
当然,这个问题我不会问,万一他只是没想起来还有这个选项,我这么一提,他小刀这么一挥,我这么久就白干了。
那晚之后,船队一路向南,朝着星洲而去。白天我继续跟着小一练功夫,吞花也日日坐在甲板上这么看着,阿塔兰忙着船队的事,甚少和我们交谈。
倒是郑东榆和野那,经常凑在一起低声交流,神色也异常严肃,每次我走近,他们就会立刻换个话题。
用脚想都知道他们在说北狄的事。
一次偶然路过货舱,听见郑东榆和野那在里面说话。
“北狄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等船队行至三沙,我们就带着黑铁矿转道,剩下的货让阿塔兰自己运去星洲。”
“这事千万不能让阿塔兰知道,她要是察觉了,肯定会拦着我们。”
我躲在隔壁,薄薄的木板之隔,我大气不敢喘。
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半路改道,用阿塔兰做掩护,偷偷运送黑铁矿去北狄。原来阿塔兰没有通过检查的货物就是这批黑铁矿,之前解决的报关单一事,竟是给他们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得找机会提醒阿塔兰,不能让她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虽是这么想着,过去了两三天,我也没能成功地找到和阿塔兰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太忙了。
终于在即将到达下一个港口的傍晚,我趁着甲板上人少,想去阿塔兰的船舱找她。
刚走下楼梯,就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走廊里,手中握着短刀,刀身在昏暗的过道里闪着寒光。
我立刻停下脚步,躲在拐角,心脏砰砰直跳。那人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伸手去推舱门——阿塔兰的房间没上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一条缝。
眼见他要钻进去,我想起了小一教我的招式,抬手就朝那人的后背砸去。
一声闷响,那人吃痛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眼里满是凶光。举着刀就朝我冲过来,我来不及多想,侧身躲开他的刀,学着小一教我的样子,伸出脚绊了他一下。
他重心不稳,摔倒在甲板上。
见状,我放声大喊:“来人啊!起火了!”
我捡起地上的刀,警惕地盯着他。他挣扎着爬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臭娘们,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杀!”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穿风赶到了,应该是听到了动静。
“怎么回事?”穿风看到地上的刺客,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把人按住。
刺客被穿风制服,嘴里还在叫嚣:“你们等着,还会有人来完成我未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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