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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连她这般口风严的人,都有点破罐子破摔,只要见他洗过了手含笑走来,便并着腿裹好衾被,盘算今晚,哪些东西可以漏给他。
或许是因为他的刑虽软也不软,或许是因为她的忠心虽硬但也不硬,整日在塔上拷打,她也不恼,只是无奈,有些时候,甚至更离不开他。
他也察觉,这种法子,不仅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连他极力强求的人,也一日一日更加黏他,于是愈发整日在塔上,哪也不去,专心缠绵厮磨。
桌子上,嘉庆帝的来信越堆越高。
从最初尊敬有加的信函,一封一封,逐渐变为用语肃正的诏令。
到最后,盖着大印的诏令一连发了六道,快马加鞭,送上无量山。
顾怀瑾充耳不闻。
那些诏令,渐渐堆得连她也看着心慌,夜里对他道:“怀瑾,该回去了。”
顾怀瑾只是拥着她不说话。
她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了洛京,一个宫妃一个臣子,哪里还有日日相对的时候。假如她咬死不叛,这种日子,到死也不再有了。
但是,嘉庆帝无他不可,他如何能抗命不回洛京。她又是嘉庆帝的爱妃,他哪里有理由将她锁在山上。
洛京,早晚要回。
不过是从未来借当下,拖一天算一天。
顾怀瑾不是不知此事的利害。因此,第七道诏令发上无量山时,他一个人下了塔,一去便是一天。
倘若要考量回洛京的事,不论如何,他眼前不能有她。
顾怀瑾一走,四象塔上就只有南琼霜一人。
四象塔布设简陋,平时两人都在时不觉清净,真走了一个,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静得人心里发空,浑身不自在。
她无所事事,许多天里终于得以穿好了衣裳,拢着衣领,趴在榻上看顾怀瑾走前给她留下的话本子。
一阵风来,她指尖书页颤了一瞬。
风落地,一双黑靴轻轻落地。
她缓缓抬起眼来。
雾刀:“南琼霜。”
雾刀的事,她面上不表,实际每个深夜都在心里揣度思忖。如今自己找上了门,她心里不知是恨怒还是轻松,没回头,晃着双腿笑了一下:
“爬回来了?那一日他那一下子,给你伤得不轻哪。牙还全吗?”
“你少笑话我。”雾刀两肩宽得像扁担,手朝她一指,“这些日子,你跟他都在塔上干了什么?!如实招来,我求门内从轻处置!”
她懒洋洋瞥了眼,拉好领口将满身的吻痕遮住,朝他笑:“我干了什么,最该清楚的,不是你么。怎么,这年头,玩忽职守,还有脸跟别人兴师问罪了?”
“我知道你叛了。”雾刀笑起来,他嘴歪而薄,狞笑着的时候,露出一排小而细的犬牙,“当年,你跟这男的就没什么好鸟。现在再见面,早一股脑儿吐出来了。门内命我捉你回去,以叛门罪论处,你还不招!”
南琼霜懒得搭理。顾怀瑾走前给她留了一碟瓜子,一碟腰果,她剥瓜子剥得噼里啪啦,只是瞧着他笑。
雾刀:“还敢不认!”
她终于将掌心瓜子皮倒到空盘里去,撑着腮:“你呢,这种脑子,少跟我耍心眼。若是笃定我叛了,还招什么,直接拿了我不就得了。何况,”她笑着抬手,手腕下一根铁链,“我若是叛了,他关我做什么。”
雾刀暂时敛了装腔作势的爪牙,倚在柜边上下打量她。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有人说,情欲有气味,他们日日在这房间中……雾刀狗鼻子,说不准真会嗅出些什么。
“艹。那天后来好不容易又追上你,也不敢上前。这男的现在怎么那么瘆人啊?我跟着你到了山前,差点他妈被门禁夹死,捡回一条命来上了山,发现找不着你。后来跟着那男的,才又找着了你,你竟然给关在塔上了。”
他嬉皮笑脸,“关在塔上,审你呢吧。怎么没看着什么伤啊。”
“在身上。要看吗?”
极乐堂绝不准教引偷瞧她们的身子,怕见了便难以自持,细作与教引一同叛门,她故意拿着这点问。
她继续笑,“还不是因为你无能,跟丢了太久了,伤都好了。等到日后回了门内,暴露行踪是一条罪,跟丢我是一条罪,找到我又无法近前,又是一条罪。我们回去,好好算账。”
雾刀终于闭上了那张说她叛门的嘴。
“既然你来了,把我带走。”她伸出手腕,把两根铁链搁到他眼睛底下,“我早受不了了。皇上那边,毛琳妍在那,我急得坐不住。”
雾刀靠着柜子,歪着嘴笑,意味深长地打量她许久。
末了,走上前,在她身前的坚果碟里抓了一把,转过身去了窗边,四下观察窥望。
“没空。谁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她翻了个白眼。
雾刀,脑子不好,但直觉灵敏。想借这两根铁链拖他一时片刻,拖到顾怀瑾回来,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这几天呢,我俩都有错。”他挠挠头,涎着脸赔笑,“你跟那个男的天天在一块儿,谁知道都说些什么。我呢,也有错,跟丢了。姑奶奶,咱俩往后,各司其职,彼此安好,你不为难我,我不为难你,咱俩都好。”
她剥着瓜子,轻笑一声。
“我今天来呢,不是来找姑奶奶兴师问罪的。”他搓着手在她面前转圈圈,“鄙人想先去洛京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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