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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月杏儿捧着一筒文旦蜜茶,悠哉游哉地贴着街边阴凉处走,晏箜小心捧着食盒紧跟在他身后,偶尔把食盒换到一只手上,悄无声息替她拦一下玩闹间差点从斜侧撞到她的小孩。
长乐坊只开了一扇小门,门内屏风上金箔流光溢彩,月杏儿看待一瞬,拿帕子胡乱擦了擦手,将竹筒塞给晏箜拿着,上前颇有些腼腆地与门内低头解九连环的小荷官搭话。
晏箜眯了眯眼,动作自然地抬手将荷叶茎凑到嘴边,吸溜了一口。
怪酸的,这茶,他低头分外诧异地打量竹筒,不信邪地又吸溜了一大口。
不应该啊,月杏儿向来喜欢甜食,怎么会喜欢到成天抱着这个喝?
还没待他仔细品出个滋味,那边说话的两人也有了个结果,月杏儿扭头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上前,晏箜若无其事快步走过去,手上一轻,竹筒被月杏儿给拿回去了。
猝不及防被轻轻拽了一下,两人指尖碰到一起,月杏儿茫然回,看脸色莫名变红的少年,瞅了笑盈盈等他们进门给他们带路的小荷官一样,压低声音道,“怎么了?你不想进去的话把食盒给……”
晏箜摇头,讪讪道,“我帮你拿着。”
月杏儿不疑有他,松开手悄悄捻了捻指腹,“哦,那走吧。”
小荷官但笑不语,朝他们微微俯了俯身,抬步走向后面楼梯。
四散在大厅各处休息谈天的荷官若有似无投来好奇目光,皆是面容姣好的少男少女,有些过分直白的目光害的两人慢吞吞红了脸,晏箜又紧张地绷上了一张俊脸,隔着几乎能踩上月杏儿裙子的距离紧贴着她去往楼上。
一位荷官手中端着盖碗茶,含笑靠在那扇二十四时节花卉图屏风上目送他们上楼。
视线拐个弯,雕花木门虚虚掩着,进去一看别有洞天,整层楼的隔断被打通连成一气,精致雅丽,像是话本子里神仙妃子住的地方。
月杏儿震惊地环视四周,猛地想起来这是人家的房间,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却又按耐不住地悄悄看向旁边百宝阁上那架眼熟的琉璃云母荷花池摆件,晏箜也颇为惊讶,一时忘了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位公子而不是名小姐,守礼地低头盯着脚尖。
至此,两人是第一次进来长乐坊二楼中,自然是不知这里半壁江山都是自家家主一件件巴巴提溜过来的。
伦珠今日精神好些,彼时正在窗边临摹字帖,这边需走进来拐个弯才能看见,摆了一张古琴,纱幔垂下来,使得门前的人是半分都看不见他。
他只听见了有人进门却没再听见其他动静,恍然察觉是自己没有考虑到这点,优雅落笔,垂眸审视自己有无不妥,这才温和开口,唤他们两人到这边来。
月杏儿在背后拼命掐晏箜的手腕,寸步不离地挨着他小步小步往前挪。
晏箜比她还局促,反手揪着她的一小截衣袖。
这副姿势还以为自己是吃人的怪物,挪到自己面前怕不是要等到月下柳梢,伦珠看到两人纱幔后的身影忽地有些淡淡的无奈,勾了勾唇,主动起身撩开纱幔,目光极沉静却轻柔地投过来。
温声道,“你们来了,外面日头这般大,岂不是晒了一路?去,准备些冰过的奶茶过来。”
后面这句话是跟门外小荷官说的,月杏儿被他这把磁性温柔的嗓音所蛊惑,迷迷糊糊扭头就要往外走,被回过神的晏箜拍了拍手背,这才反应过来,害羞得飞快涨红了脸。
伦珠见她像只受惊的奶兔子,一时也有些无措。
草原上女子性格豪爽泼辣大胆,虽知中原的姑娘们多娇弱纤细但少有接触,云奕又是那般与常人不同,思索间刻意将尾音放得更柔软,却不自知因此愈凸显属于成熟男子的独特魅力,令月杏儿更不敢抬眼看他。
于是他只能去看晏箜,少年神情有几分僵硬,眼底有星星点点的惊艳和另有一番意义的打量。
“……”伦珠定了定神,浅淡地微笑,“别站着,过来坐罢,过一会儿奶茶就送上来了。”
“哎,哎。”月杏儿干巴巴地应了一句,拽着晏箜过去在椅上坐下。
不过渐渐的,她就放松了身形。
伦珠公子约莫是在把他们两人当小孩子对待,荷官送来的托盘上不仅有冰好的奶茶,还有奶团子、香米饹馇、琥珀杏仁等等满满一匣子的小食,说话也温和低柔生怕吓着他们似的,没有摆讨厌的大人的架子,见她眸中有按捺不住的好奇,还许她四处走走看看,若有喜欢的可以拿走。
晏箜目光追着她转,没留意伦珠落在他身上的注意。
他们两人受云奕所托来送点东西,在三合楼里时做了半天心里准备,没想来到后是这样,有月杏儿格外好奇的东西伦珠会耐心出声解释几句,不卑不亢,显然是将他们摆在和自己一样的位置上对待的。
临走时还被早早等候在楼下过分热情的荷官们塞了一怀抱的零嘴,众人簇拥着送他们离开,走出去好远,晏箜耳边好似还环绕着方才一句接连一句很是入耳的打趣,不禁抿了抿唇仔细回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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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杏儿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揪着他的袖子不住地说话,晏箜微微低下头应和,一只手环在她身后虚虚护着,稳稳隔开路人。
猛地察觉一道直直射来的视线,不带恶意,却深沉到令人无法忽视,晏箜处于本能地拢着月杏儿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不动声色侧眸望去。
棚铺下空空如也,只有微风卷起酒帘轻轻晃动。
拐角墙后,扎朵后背紧贴冰冷墙面,面无表情间神情略带几分漫不经心,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看向他们出来的那处华丽大门。
荷官刚坐下,又被告知有人前来拜访,不由得惊讶蹙眉。
小荷官俯身趴在桌上托脸,道,“是一个小姑娘,个子高高的,脸色苦苦的,眼睛干净,但是皱着鼻子装小大人。”
“什么怪词儿。”荷官好笑地一点他的脑门,站起来走去门前,往外看果然有一个小姑娘站在日光下,身量是比寻常女子高些,圆溜溜大眼里包着一丝忐忑,佯装镇定地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荷官心中叹气,好笑方才小孩说的没错,年纪不大看人却精得狠,含笑上前与人说话,问她找谁,来做什么。
小姑娘犹豫着摇头,默不作声。
荷官抬眼看看天色,好说歹说将她请进门,在靠门边的桌旁坐下歇歇。
扎朵面对着眼前一盏果茶沉默良久,直到荷官隔一刻钟耐着性子再来询问她时,才视死如归地从袖中掏出一物,拍在了桌子上。
语气生涩,“我要见你们的,坊主。”
荷官有点惊讶,不过还是温和笑笑,问过她是否可以直接用手拿后,轻手轻脚捧着东西离去。
伦珠也没坐回桌边多久,提笔仔细描红,因偶尔错出来的一点而懊恼皱眉,深呼吸一下,竭力控制握笔的力道继续描摹。
荷官探头往屋内看了几眼,轻轻叩门,唤道,“坊主,来了一位姑娘,说要见您。”
伦珠没有回话,耐着性子将笔下这句诗描完,似乎是早就知晓楼下何人,语气平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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