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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天没有搭他,淮河上边有一艘载满游客的轮船驶过,在夜晚的湖面倒映出金色的画卷,婉拒了何忱的酒:“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很多人在经历过挫折或者创伤后喜欢用酒精麻痹痛苦,但路远天从来不需要这些,他要通过清醒的回忆一遍又一遍咀嚼楚秋山的话,把那些语言的偏旁和部首一一剖析,确保自己记住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和提过的每一个要求。
这种行为就好像一把凌迟的刀,将路远天按进熔岩中一寸一寸灼烧融化。
“何忱,如果你爱上一个人”
路远天难得伤感,何忱直接打断他:“爱?你疯了,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学校组织的话剧活动,王子和公主因为爱情走到了一起?”
何忱眼神怪异,仿佛是在无声询问路远天: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只有傻子才会在乎爱情,爱情是想主义者的私有物,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无恶不作的资产阶级加现实主义者。”
路远天凝视着何忱,终于,在何忱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知道雁市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
“你让司机照着地图开过去,就在玉林路228号左转第一个办公室,你可以去看看。”
路远天一直怀疑何忱脑子有毛病,他总觉得对方手上拿的是顶级豪门恩怨+黑白双吃商战剧本,总而言之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于是路远天再次提醒:“何少,现在是法治社会。”
在地图上搜索玉林路228号的何忱:“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毛病?”
路远天不说话,只是那表情明晃晃地在说:不然呢?
何忱喝得烂醉,被助扶上车时路远天在旁边看着,何忱回头时突然想到什么,大着舌头说道:“你不是让我帮你看着鹏城今天有人告诉我那对夫妇好像去医院了”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路远天脸色一变,眼神像一把利刃,瞬间锁定住何忱:“怎么回事?”
何忱被他这副样子吓得清醒几分:“我也不太清楚,毕竟也不是天天派人看着,就是那个对面住的人家给我发了条信息,说男的好像是被拘留了”
路远天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今晚来找你本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谁知道一看见我爸那个私生子就忘了。”
鹏城往南走与另一个省份衔接的狭长地带有一个地级市,那里是楚秋山的老家,也是他出生的地方。
路远天在雁市接上楚秋山,俩人连夜赶回鹏城,一路上楚秋山心情不佳,全程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这个房子是你帮他们找的?”
红色的防盗门上挂着褪色对联,楚秋山在叩响门铃前犹豫。
路远天:“是我叫人帮的忙。”
楚秋山看他一眼,终于上前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位画着淡妆,穿着年轻的女人,颜色夸张的红色口红不能掩盖她脸上的皱纹,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显得残酷又冷漠。
女人看见楚秋山的第一反应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秋山,你什么时候回来啦?”
语气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片刻后她看见外面的路远天,动作一僵:“他怎么还跟着你?”
装潢朴素的房间有些混乱,很明显,房子的主人并不爱好打扫卫生。
楚秋山站在门口:“爸被抓了,你知道吗?”
刚刚还满脸柔和的女人瞬间换上另一幅面孔:“我巴不得那个酒鬼死在外面才好,哪里会管他被不被抓?”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起狠话来声音尖锐刺耳,面色狰狞。
楚秋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女人缩了缩肩膀:“乖儿子,你在外面挣钱不容易,他要坐牢就让他去坐呗,这样你每个月还能多给我打几千块钱。”
“我什么时候”楚秋山意识到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路远天,避而不答道:“他又在外面做什么了?”
王丽萍回答道:“能做什么,喝多了和别人打架,拿碎掉的酒瓶把人家肚子捅了个洞,现在人家还在医院抢救。”
楚秋山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压抑的房子里走出来的,只见他脚步趔趄,回头看着路远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捅伤人的事情我昨晚才知道,”路远天从何忱嘴里知道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人把伤者转移到当地最好的医院治疗:“今天早上十点人刚抢救过来,保住了,你妈应该还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楚秋山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杀人犯的儿子。
俩人走在路上,楚秋山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他们打钱的?”
楚秋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他的母亲喜欢赌博,一开始只是趁着下班后的夜晚出去打麻将,后来则发展为放弃工作彻底沦陷在赌桌上面。
他的父亲是个暴力狂外加酒鬼,一旦喝酒就停不下来,喝醉了就回家连着老婆儿子一起打。
小学的时候,楚秋山被他爸妈混合双打,后来到了初中,就成了他护在妈妈身前,自己一个人酒鬼父亲的挨拳头。
王丽萍是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但在楚秋山的记忆中,她会在冬天骑着自行车送自己上学,会在他因为生长发育疼痛时整夜给自己捶腿,也会在打完麻将后的深夜给自己煮上一碗热乎乎的米粉。
但她是个变脸极快的女人,会在上一秒扇了楚秋山巴掌后,下一秒又笑眯眯地问:“乖宝,还在生妈妈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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