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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衔月不敢去猜测到底什么意思。
“臣……臣不懂……”她双唇嗫喏,缓缓试探道:“我父难道并非……谋逆?”
郑绾书目光颤了一下,眉间立刻生出怨恨,看着窗外道:“证据确凿,怎么不是谋逆?可党权之争,向来是你死我亡,只当他是站错了队,害苦了我们母子,但究其罪魁祸首,还是他谢贞明,若他没拦下来,你我也不必受这等苦!”
“臣惶恐,”林衔月俯身叩首,像是在深渊里越陷越深,音色不受制的抖动,“臣不知娘娘何意。”
郑绾书吸了一口气,又命令:“抬起头,我知道你一直心怀旧事,今日我叫你前来,是想我们母子二人好好说说话。”
林衔月勉强抬起头,郑绾书继续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猜忌、暴怒、疑心,觉得人人都要害他,十年竟一次都不敢踏出皇宫,既然他这么害怕,不如我们就从他这份心思。”
从了这份心思?林衔月心绪陷入不断循回的恍惚,一分一毫都不敢往下推断。
郑绾书盯着她的双目,幽幽说:“你,杀了他,报这杀父之仇,我便推诚儿上位,他还年幼,我便辅佐他做那摄政太后,谁人不敢听我的,将来你若想当首辅便当首辅,想当将军便当将军,那时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林淮平犯下的事,我到时说翻案也未尝不可,如何?”
屋内寂静地能听到烛芯爆裂,窗外似乎还有喝彩声。
她语气仿佛是在茶余饭后,随意许下一个人情,诚儿是她与庆临帝在五年前诞下的皇子,如今她竟然要为自己的“儿子”开始谋划了,利用前后两个儿子,为她突如其来的权利梦想做垫脚石。
郑绾书再次从榻上下来,扶住林衔月的肩膀,姣好的面容只有眼眸中露出癫狂:“你是不愿?你难道想看着杀父仇人寿终正寝,看着衔月尸骨未寒,看着你娘一辈子服侍他人?”
“臣……”林衔月说不出话,可她一直想要的,不过是求林家的一个清白,现在,郑绾书再次强调父亲党争的失败。
“你难道想一辈子都活在无间司做那恶鬼吗?”郑绾书又逼进一步,声音压低如毒蛇吐信:“你身上有毒,还受他控制,等哪一天死的不明不白,甚至连累了郡主!到那时,我可保不住你……”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可听起来就如同威胁。
踟蹰片刻,不得已,林衔月第三次跪地:“臣愿!可是皇上周身有暗卫保护,就连平时用膳都是太监一试再试,但凡送进宫的,他都处处提防。”
这些年,她在无间司,亲手剔过多少尸骨,怎会不知道皇帝的防范有多严。
郑绾书微微一笑:“年节之时,我会陪他前往金明池庆祝这庆临十年,我不管你是下毒亦或是暗杀,你是无间司首座,你自然有法子,待你事成,解药我会为你寻来。”
林林衔月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几不可闻:“……是。”
郑绾书唇边勾起微笑,坐回塌上,她轻拾起茶盏,送到唇边浅啜一口,再用手帕沾了沾唇,还是一进门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你如今这般听话,倒让我安心了许多,郡主不像世子,看起来懂事听话,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接着,她想起什么问道:“郡主不是本来了,为何又离席了?”
林衔月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声音比刚才虚浮了不少:“郡主身体不适,已回府休息了。”
郑绾书抬眼看她,像是在思量,片刻后缓缓道:“既是如此,本宫还是亲自走一趟,也好看看她气色如何。”
林衔月心头倏然一紧,仍极力维持镇定:“不用劳烦娘娘,改日臣携郡主入宫请安。”
“你倒是懂事了。”郑绾书打断她,语气温柔,嘴角似笑非笑,“叫旁人看了,岂不说我待你刻薄?林府多年未去过,也不知如今什么样。”
谢昭野忙完礼部的事,借口有事准备离开金明池,可一出门,便见到了浩浩荡荡的皇后仪仗,轿侧,竟是林渡云骑马相陪,远远看去,他的脸色如同阴云。
谢昭野心下一紧,按理来说,皇后回宫应往东,为何仪仗却一路往西?
方才他见林渡云被皇后的宫女叫走,此刻竟往西边的林府方向去。
难道……
“谢世子?你最近可真是大忙人啊!”
谢昭野回头,是陈晏平,他摇着扇子走来,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和李霜倾共度春宵,便不来找我了?你自私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只是,那李霜倾——”
“皇后要去哪?”谢昭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焦急得发颤。
陈晏平看了一眼队伍,嗤笑道:“你妹妹嫁给林渡云可真倒霉,听说身体不适回府了,皇后特意去探望。”
他语气极度不满,朝地上啐了一口:“呵,这林渡云,这么大的排场,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后是他娘,还以为自己是皇室嫡出的皇子呢。”
谢昭野暗骂一声不好,转身就冲回金明池,方才他换下的郡主衣裙还在那里。
“哎,别走呀?能不能让李霜倾也陪陪我?”陈晏平扬声道。
谢昭野脚步一顿,怒气冲冲回头,陈晏平还等着他应允,却没想脸上先挨了一拳。
“痴人说梦!”
陈晏平倒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脸颊,看着唇角流出的血,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对着谢昭野的背影怒骂:“你个混球!老子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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