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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昼回想起来,她来过这间病房。
在数年以前。
这里就是安置过沈知阳的地方。
四四方方的房间,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柔声询问里面的人:“你喜欢外面的天空吗?”
窗边的人闻声回头。
“以前很少见到吧?”方清昼问,“那你为什么不出去?”
沈知阳两手紧紧抓着不锈钢的护栏,看了她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着窗外。
许久等不来她的回答,方清昼说:“你是在害怕那扇关紧的门吗?因为他不允许你出去。”
……
方清昼醒了过来,从床上坐起。
昏睡前那片刺眼的阳光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里飘荡着独属于深夜的寂静。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方清昼误认为自己流落在黑暗的中心。
她摸了摸右手的旧伤,不平整的创面通过触觉摹绘在她脑海中,呈现出丑陋的模样。她赤着脚,踩到地面上。
她还记得梦里那场对话的后续。
清晰得简直是深深刻印在她的灵魂里。
——“这扇门的密码是620378。打开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一共有十二间病房。”
方清昼走到门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的迟钝,指尖凉得没有知觉,一个个数字地输入密码。
“咔哒”一声轻响,触控屏上所有的数字亮起,门锁开了。
她吸了口气,拉开门板,扭过上身,望着自己投在身后的影子,踯躅地走了出去。
——“通往安全出口的楼梯通道,以及电梯前面的大门,都需要密码配合刷卡,而且上方安装了两个监控摄像头,你需要避开。
——“在你的右手方向,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个房间,那里是个空置的休息室。”
空旷无人的走廊,方清昼赤着脚一步步向前。
——“我不会上锁。你可以直接开门、进去。那里的窗户没有安装防护栏。”
——“这里是一楼,从窗户跳出去,只要你跑得够快,你就可以离开这家精神病院。”
方清昼拧动门锁。
走廊的光线照进堆满杂物的房间,里面的灰尘汹涌地扑了出来。
她掀开眼皮,注视着对面那扇长方形的玻璃窗。
——“外面的世界没有栏杆。”
——“沈知阳,希望你下次醒来的时候,可以走出那扇门。”
横亘在中间的桌子上,刻意地放着两百块钱现金,以及一双鞋子。
方清昼眼眶无端湿热,带着她尚无法接受的、某种沸腾的情绪。
她放弃思考,清空大脑,抓起桌上的现金,穿上鞋子,从窗台跳了出去,落地踩着一片柔软的草坪。
夏末夜晚的风,潮湿而喧嚣,皮肤上残留的凉意顷刻被热浪驱散,如同周身被一团无形的水环抱。
方清昼拔腿朝着远处的大门狂奔。
门卫坐在保安亭里,懒懒地趴在桌上,目送她离开。
方清昼气息紊乱,沿着树影憧憧的长街毫无目的地行走。
一辆出租车亮着灯从后方驶了过来,发现路边的人影,朝她闪了闪。
方清昼伸手拦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调整了下后视镜,与她隔空相望,询问:“小姑娘?去哪里?”
方清昼捏着两张纸币,千头万绪如同层层厚重的锈斑,堵住了她理智的所有孔缝,让她的大脑无法运转,只是呆呆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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