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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修文跺了跺脚,把靴子上的雪泥震落在地,大步走进暖融融的屋子,带进了一股凛冽的寒气。他没有急着脱下大氅,也没有上炕,而是站定在屋子中央,那张被寒风和喜悦染得通红的脸上,笑容几乎要溢出来。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然后,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神情,从怀里贴身处,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物件。
那东西红得极其耀眼,封面上,一个饱满的金色双“喜”字,端端正正,熠熠生辉。
“大姐!”田修文的声音洪亮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双手捧着请帖,递向田桂花,“腊月二十!我成亲!这是给您和姐夫,还有亲家叔婶一家的请帖!”
“哎哟!老天爷!可算盼到了!”田桂花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几乎是抢一般接过帖子,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她翻来覆去地看,眼眶溢满了激动的泪水。
田修文几乎可以说是田桂花一手带大的,田桂花娘亲在生田修武的时候难产去世,当时的田桂花也才八岁,田修文两岁。而田桂花的爹田大力常年在外走镖,等他回来的时候娘都已经下葬一个月了。
为了生计,田大力还是不得不独留下三个孩子去走镖。田桂花小小年纪就扛起了照顾两个弟弟的责任。田桂花真是当姐又当妈,平时还要当爹!
田桂花到了该谈亲论嫁的年纪,她多次拒绝媒婆上门的提亲。直到田桂花二十二岁已经是个老姑娘了,田修文十六岁,田修武也十四岁了。田桂花这才点头同意媒人介绍对象,刚好当年的林三勇是个主意正的人,相亲了好多次都不成功,直到遇到了田桂花。
田桂花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拉着田修文的手,“好好好,咱们修文也要成家了,大姐真高兴。”
“真的,腊月二十?好日子啊!姑娘是哪家的?性子可好?家里都预备妥当了没?”林老太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又快又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林老头也跟着笑呵呵的说恭喜的话。屋子里顿时像炸开锅,道喜声,询问声,欢笑声,混成一片喧嚣热闹的洪流,驱散了所有角落的寒意。
田修文没有在老林家多留,让田桂花提前几天去家里帮忙。家里没有女眷确实比较不方便,田桂花也答应了腊月十五就去娘家帮忙。
腊月十五,林三勇、田桂花早早就把福平、福安、岁安三兄妹从热炕上薅了起来,穿上厚墩墩的棉袄塞进牛车里。
“亏得老天爷赏脸,没落雪,“田桂花的声音随着牛车的颠簸轻轻颤动,“要不啊,你们仨小的,一个也别想跟着出来喝风。”
牛车慢吞吞碾过冻得梆硬的山道,车轮子底下不时发出“咔擦”脆响,那是碾碎路上薄薄的冰壳子。林岁安好奇极了,她前世今生第一次坐牛车,第一次在这种天气下行走,林岁安歪着小脑袋,使劲儿往外伸。
路两边绵延的山坡和田野,全被厚厚的白絮盖住。远处山凹村十几户人家的土黄泥墙,还有屋顶上歪歪扭扭的烟囱,在寂静的白色里,成了几个小小的黑点。
“岁岁,看!”林三勇忽然扬了扬下巴,手指朝前一指。
顺着林三勇手指的方向望去,山凹村口,一座房子在冬日的薄阳下显出了轮廓。它和村里那些土坯房子截然不同青灰色的砖墙,又高又直,像刀切的一样整齐,顶上盖着厚厚的、乌沉沉的大瓦片,一座小小的、气派的青砖城堡,稳稳当当地坐在山凹地臂弯里,看着就叫人心里踏实。
“哇,这房子看着就好安逸。”林岁安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牛车终于吱吱呀呀地停在青砖大院的门楼前。林三勇刚把车停稳,那扇钉着大铜钉的乌黑院门“吱呀”一声,就从里面被拉开了。外公那熟悉高大的身影堵在门框里,花白的胡茬在冷风里抖着,满脸都是笑,皱纹挤成了深深的沟壑。
“可算来了!冻坏了吧!”外公的声音洪亮得像是敲响了一口铜钟,震得林岁安耳朵里嗡嗡的。他伸出了右手把林岁安从车上捞起,抱着走进院子。
外公家确实要比老林家富裕多,整个小院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这样即使下雨下雪院子里都不会泥泞的,看着就羡慕。林岁安在心里疯狂感叹。
走进院子,东边靠墙根的地方,立着个木头架子,上面横七竖八地挂着刀、枪、棍、棒。架子旁边,地上散乱地放着几个石墩子,有圆的方的。最大的那个简直像个磨盘。
“岁岁,看啥呢?”那是你外公练把式的家伙!”田桂花一手牵着一个哥哥,笑着解释了一句。
“外公,你会武功吗?”福平兴奋地问着。
“外公,你会飞吗?”岁安着急追问着。
“哇,外公,你能带我飞吗?”福安也兴奋地说。
“哈哈哈哈,外公会一点拳脚功夫,不会飞的。”外公笑呵呵呵地回答。
“你外公拳脚功夫相当不错的。”林三勇提着两袋包裹跟在后面笑着说。
也别怪两小子兴奋,以前大年初二上门时,福平还小,等生了福安刚好又赶上坐月子没来。后面怀了岁安,怀像不好也没带着两小子来
;。他们平时比较忙,来的话也都是大人走路来,两小子都懒得带。所以这算是他们长大真正有记忆第一次来。
外公把林岁安放下,拍了拍她的后背“去,你们仨兄妹一起去耍耍,别跑远。”说完,他带着林三勇夫妻俩进了堂屋。
福平跟福安就像脱缰的野马,田桂花刚撒开手,他们俩嗷地就往院子里跑。看得田桂花直喊“慢一点,青石板摔了会很痛的。”但是那两皮小子速度是一点也没减慢。
林岁安走到了一个最大的石锁旁,它比林岁安整个人还高出一截。
“哇,这不会外公能给举起来吧!这得多大的力气呀!我是不是跟着外公练练也能有这个力气举起来。老天对我不薄啊!想啥就给啥,这古代的武力问题不就解决了嘛!”林岁安自从进了外公家院子,内心就没有停止过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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