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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父!缨必定不会让大父失望的!”
秦缨一听到大父答应了,立刻学着臣子的方式,神情恭敬地对大父俯身作揖,做完保证后,才又咧着小嘴用小脑袋蹭着大父的宽大黑色丝袖亲昵地撒娇卖痴玩闹了好一会儿,感受到大父心中的火气真的彻底散了,这才披着从窗外射进来的夕阳光线,兴高采烈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往章台宫外赶。
坐于上的始皇目送着小家伙的背影消失在内殿门口,心中划过一个念头:[若是缨真的能把冒顿驯服了,那么有些事情就能彻底定下来,往外公布了。]
不知道大父心中所想的秦缨,因为冒顿事情的打岔,没时间往囹圄内跑了,反而一回府就拿着小本本开始设计起来了驯服冒顿的计划。
入夏后,咸阳城内的高温也渐渐泛了上来。
戌时初,黑漆漆的夜色内,有凉爽的夏风裹挟着淡淡的水汽从渭水的水面上徐徐吹来,将北郊的密林吹得沙沙作响。
沐浴完的冒顿衣着很是清凉,微卷的黑还湿漉漉的。
他顶着皎洁的明月,站在质子府的院子内,看着院内的宫人们走来跑去的,没一会儿院外就涌现了许多身穿黑色甲胄,腰佩利剑的高大秦人士卒,这些精锐士卒一到他的落脚地,不仅把整个质子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包围了起来,甚至两扇黑漆大门都在外面用吉金大锁给锁上了,这副做派明摆着是把他当成嫌犯一样给软禁起来了。
冒顿将垂在身侧的两只大手捏的骨节白,感觉受到了浓浓的羞辱,但他明白秦始皇想要通过驯服、掌控他从而好在未来掌控整个草原的巨大野心。
只是不能走出质子府罢了,若是秦始皇觉得这就能让他心慌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冒顿看着月色下紧紧
关闭起来的两扇黑漆大门,脸色阴沉地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回了屋子内睡觉。
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二日清晨,冒顿在质子府内左等右等都看不到应该来为他传授大秦文化的老师们,他不禁拧着浓眉看着身旁的宫人出声询问道:
“今日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看不到博士老师来质子府?”
中年宫人闻言只是略微俯了俯身,不咸不淡地答道:
“回匈奴太子的话,大秦的质子是没有资格跟着宫廷博士们读书的。”
冒顿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若是他之前是被秦始皇视作未来臣子培养的匈奴盟友的话,那么自昨日章台宫谈判失败的事情生后,他就失去“盟友光环”彻底沦为了一个普通的质子,质子哪配读书呢?
他抿了抿唇未再自取其辱,转身就回了屋子内躺着。
然而,大秦的质子不是只有“不能读书”这一个限制。
第三日,冒顿一睁眼就现在这质子府内伺候他的十个年轻能干的宫人们,竟然全部被换成了哑巴的年迈宫人们。
这些口不能言,行动度也很缓慢的老宫人们别说精心的服侍他了,甚至连正常交流都不行,他蹙了蹙眉,只要衣、食尚在,伺候他的人说不说话,伶俐不伶俐似乎也没那般重要。
第四日,冒顿现自己的衣橱空了,秦始皇命人给他送来的匈奴服饰也被人给一件不剩的搬走了,独独留下了他当时刚来咸阳的那件旧衣,他简直都气笑了,没见过如此小气的帝王,但他仍旧能稳住气,区区衣服罢了,这大夏天的穿得越多越热,塞外之人本就没有那般讲究,只要身下围块破布,他就能大咧咧地穿出来,他不嫌丢人,就是不知道这些秦人们看了会不会觉得戳眼睛了。
第五日,冒顿用早餐时瞧见桌上放的野菜汤,以往喷香的面汤、小米汤、羊乳没有了,他攥了攥双拳,忍着野菜那苦涩的口感,强憋着不满吃完了难喝的汤水,好不容易挨到中午,现午餐也没了,等他饥肠辘辘的撑到晚上时,现除了野菜汤之外,只有一小碗硬梆梆的麦饭。
他不想让这些讨厌的秦人们看笑话,面无表情地捧起陶碗用筷子往嘴巴里扒了一口麦饭,麦粒上的麦壳都没有褪干净,一口下去,拉的他喉咙都是痛的。
冒顿不敢相信地看着碗中的食物,这能是贵族们用的?
他在草原上都是吃肉的,来了咸阳后,也是吃美味麦食的,哪曾吃过一顿野菜和未处理的硬麦?
看看麦饭,再看看那水煮野菜,冒顿脸都绿了,瞥了一眼面前的俩老宫人,似泄怒也似填肚般,拧着眉头,鼓着额头上的青筋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口感难评的食物。
第六日,饭食仍旧是糟糕的麦饭加水煮野菜,别说一个米花、肉花、面花了,甚至连一丁点儿油花都寻不见!甚至是冒顿平日里最爱喝的茶饮也被宫人无情地撤掉了。
第七日,冒顿深深感受到了大秦皇室对外来质子的恶意,十个哑巴老仆被撤走的只剩下了两个。
两个老仆除了会一早、一晚给他送些粗糙的麦饭和难吃的野菜,让他能不饿死外,旁的事情什么都不会帮他做。
他不仅得干一众琐事,一天下来,甚至连一句外人的声音都听不到!
无人理睬他,也无人正眼瞧他。
偌大的质子府里空空荡荡,俩哑巴老仆送饭时看见他也像是瞧透明人一样,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吼,甚至是动手了,二人仍旧是不搭理他,全当他是空气,一丁点儿反馈都不会给他。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两年多的时间里被大秦皇室好吃好喝供养着长高了许多的匈奴太子,就以肉眼可见的度消瘦了下来,不仅外表胡子拉碴的,甚至连精神面貌都不太好了。
秦缨每日在宫里都会听士卒禀报一声北郊质子府的情况,了解一下冒顿的状态后,就冷嘲的勾一勾唇,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再神骏的海东青也禁不住一日复一日的锁,禁不住吃不好、睡不好,还无人理睬的精神折磨,几年下来不抑郁也得焦虑了。
冒顿的性子比项籍还桀骜,再加上双方文化差异过大的原因,急着回草原上夺权的是匈奴太子,而非他们大秦皇室,能熬能耗就熬着、耗着呗,他倒是要看看草原上的未来“可汗”能在北郊同他熬几年、耗几年!
……
“轰隆隆——”的响雷声在夜空中响起,盛夏的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砸在百越的土地上。
漓江边,在前前后后二十多万秦人的日夜努力下,能够决定百越战事成败的灵渠总算是被秦人给凿通了,这也预示着秦人士卒的粮草快捷、安全运输路彻底掌控在秦人手中了。
“哗啦啦——”的滂沱大雨落进汹涌的江水内,被裹着泥沙的江水一块带着凶猛往前冲。
暗中打游击来扰乱秦人修渠进程的越人们,看到两江之间被秦人们用神雷和双手一点点凿通连贯起来的水渠后,脸色都被吓白了。
密集的雨点子之下,冲锋甚是生猛的樊哙带着满身的煞气,同四周的同僚们一样,咆哮着冲进越人们的藏身处,手起刀落,喷洒的鲜血伴着吃痛的惶恐声飞溅了满身,一个个人头从空中跌到泥泞地上,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落得满地都是。
百越的战事打得非常激烈。
咸阳城内的暴雨连下了几场后,炎炎白昼,烈日当空,明晃晃的光线刺的人头晕目眩。
冬凉夏暖的牢狱中,随着暑热的翻涌,牢中的气味变得更加难闻了,锁在狱中的刑犯们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神状态变得愈萎靡了。
消瘦的如同一根细竹般的张良倚靠着石墙,仰头看着墙上的小窗,窗外日升日落,春、夏、秋、冬四季轮换,无论是晴天还是阴天,他能看到的景象就窗口那般大。
顺着墙根摆放的“正”字,一行接一行都快蔓延到他睡的地方了,外面的一切都对他关上了,张良用指尖掐着短麦秸杆,垂着眼睛盯着身侧那五百多根摆成“正”字的短麦秸杆,不知道再想什么。
恰在此时,重重牢房之外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铁链与铜锁碰撞的声音,听到离自己牢门离得越来越近的狱卒脚步声,背靠石墙闭眼而坐的张良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狱卒这个时候过来,要不就是送水的,要不就是送晚饭的,总不可能是放他出去的吧?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正想倒在麦秸床上闭眼休息,却听到“吱呀——”一声牢门被狱卒从外面拉开了,下一瞬一声好似天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张良先生,还请出来随我们走一趟,皇长孙殿下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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