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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盈几乎是下意识坐了下来。
之前很多次,她身上有点小磕小碰,黎洲看到了虽然说她,说完了也总给处理,每每这时候时盈心虚,嬉皮笑脸主动把脚摆好。
黎洲把药油倒在手心,用手中温度轻轻捂热,眼神示意,让她把脚放过来。
时盈犹豫,又把脚抬起来,架在沙发边,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一句“我自己来”还在嘴边,黎洲已经握住她脚腕。
怪异的触感让时盈脚趾头蜷了蜷。
“前一个月,脚不养好还是会疼。”黎洲明明是个内科医生,有关韧带损伤的这些事,是他后来有专门再请教过罗师兄。
从伤具体应该怎么养,过程中需要注意什么,是不是会有并发症,一一咨询清楚。
学医的人在这方面更加严谨,黎洲也是。
他手指微凉,掌心皮肤混着药油却是热的,用鱼际肌这块的按在她脚踝上,之前受伤的位置——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在某些时候避免不了会疼。
时盈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些,她以为好了就是好了,原来还会有后遗症。
药油的味道蒸发在皮肤上,有点粘稠,湿热,淡淡的药香,时盈吸了口气,这种属于医院的味道,隐约觉得是黎洲专属。
她其实还挺喜欢这味道,小时候爷爷用的跌打油,也是这样,涂一点在手心捂开,缓慢地,打转地揉在受伤的地方,奶奶就是这样给爷爷揉,她说了,药油就是要揉进去才管用,揉一揉,再揉一揉,等会儿就不疼了。
黎洲垂眼,边揉边说。
“韧带好了不代表其他也好了,软组织挫伤,神经损伤……现在不注意,以后每逢下雨天,有得你疼。”
“还继续疼得厉害,要警惕撕脱骨折——你去复查了吗?”
说起这个时盈心虚了,她别开视线。
“你怎么对这个了解这么清楚?”时盈专门岔开话题问。
“我专门向师兄请教的。”黎洲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韧带受伤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你哪次不是好点就得意忘形。”
黎洲这话的意思明显,他就是为了时盈才去请教了解这些。
“明天给你开单子,跟我去复查。”黎洲手上动作很轻柔,连带他的眉眼也变得温柔,他这模样让时盈恍惚,在怨怼之外,她好像有点懂了黎洲所说的“喜欢”——他一旦变得像现在这样温柔,她也会心软得要命。
时盈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拼凑到现在开始思考喜欢这件事的含义,黎洲不爱说话,总冷着脸,却其实从那时候起已经对她比其他人都上心。
这种上心体现在:会第一时间发现她受伤,察觉她不舒服,记得她喜欢吃什么,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也会嘴硬心软,嘴上拒绝的事,其实全部都默默做了。
没有对齐的颗粒度,也来得后知后觉。
察觉到时盈的视线,黎洲抬起头,和她对视上。
时盈看她的眼神第一次这么柔软,黎洲喉咙涌起一阵酸涩,不那么明显,只犹如鱼刺卡住,即便吞下去了还有尖锐的刺痛感。
药油的刺激味卷在了一股粘稠的气息里,于是它搅和成了一团乱麻,时盈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她鬼使神差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第一次好奇这个问题。
好奇一个具体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事,还是哪个瞬间?
“很早。”黎洲不避讳,也不会撒谎,“你读高中的时候……高二吧。”
对她的感情是无数个日夜相处里所堆积起来的,这就是时盈区别于别人的意义所在,只有她从开始就陪在他身边,他们之间有友情,亲情……所有堆积在一起,变成了他抹灭不掉的喜欢。
黎洲很清楚知道这一点。
于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喜欢。
黎洲精准抓住她的问话,沉沉追问:“你好奇这个?”
时盈没想到会那么早,那些黎洲有所不同的蛛丝马迹,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过,好奇还是让她继续问:“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跟我表白?”
即使他们已经在一起,即使做遍了情侣间应该做的事,时盈依旧不认为黎洲喜欢她,她不知道,也没想过,把这些当做各自都喜欢的游戏。
黎洲怔怔看了她几秒,他说:“你不早知道,我这个人有病。”
好家伙,骂上自己了。
那时候的黎洲根本不会说任何关于“喜欢”的话,他就是这种性格,再怎么也不直接说出口,正是因为持续的压抑让他在五年后的今天心理变得扭曲——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黎洲揉得差不多,她脚踝皮肤被揉得泛红,脚骨凸起像粉红色的水蜜桃,他手收回来,拿了张湿巾,擦了擦手心的药油。
温度和味道还在,一时半会消失不了。
湿巾被扔进垃圾桶,黎洲问:“还疼吗?”
时盈摇头。
疼确实不疼了,本来也就有一点点,药油刚抹上已经觉得好得差不多,更别说揉了这么久。
“时盈,以前的事都不重要,我不想再提,也不会再提,我只想你现在能喜欢我一点。”
他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五年前就问过这个问题。
时盈的回答是,她以后会知道了。
现在是以后了……她知道了吗?
她既然不知道,当哥哥的,早就应该教她的。
“我也不是生来就知道什么是喜欢。”黎洲说,“看她说话的时候听不进去说什么,只想能亲一下就好了,会嫉妒她跟别的异性说话,想她凭什么和别的人说话就要笑,会暗地里盯着看她发的一切动态,在见不到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看……甚至是看到她咬在手上的痕迹,都会觉得满足,这是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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