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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斐之。
清早刚闹过别扭,阮茵茵臊着脸捧起书,跟着夫子逐字逐句地朗读。
贺斐之坐在角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可即便他将存在感缩小到极致,还是遮掩不住与生俱来的气场,连夫子都像是被检查课业的童生,时不时就要清一次嗓子。
今日所学的内容较为晦涩难懂,阮茵茵独自朗读时有些吃力,磕巴了几处,白皙的耳朵染了红霞,再由窗边日光映出细细的血管。
贺斐之抬眼,视线穿透日光落在女子身上,多看了几眼。
也正是那几眼,害得阮茵茵看漏了一个词,被夫子打了手板。
戒尺落下时,小巧的掌心红肿一片。
阮茵茵天生肤色白,那抹红掩都掩不住。
“读书需专心。”
“学生受教了。”
薄暮笼疏帘,黄昏已至,贺斐之差人送夫子离开,瞥了一眼还在用功牢记生僻字的女子,敲了敲面前的桌面,“过来,让我看看是哪几个字。”
阮茵茵心气儿未消,却不想被说成是窝里横,于是拿起书本走了过去,“你也未必认得全。”
又是激将法?
贺斐之看向她指出的三处,开口清润,不疾不徐,“耄耋,蹀躞,蘡薁,很难吗?”
阮茵茵被噎住,不知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反过来激她,“以前难,今日之后便是我头脑里的词儿了。”
看她信誓旦旦的,贺斐之伸出两根手指,抽走她手里的书,摊开桌面上的宣纸,示意她写出来。
没想到他会较真,阮茵茵握着笔写下了前两个词,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最后一个词的笔画和意思。
贺斐之将书还给她,起身向外走,“蘡薁,藤本绿植,花园里就有,你去找花匠识别吧。”
阮茵茵觉得稀奇,她在花苑里种了许多藤本木香和紫藤,却不认识蘡薁,想来,贺斐之也是极为喜欢花草吧。
**
贺斐之走出花苑时,赵管家迎面来禀,说是段崇显回京了。
相识一场,贺斐之是知晓阮茵茵有个失散六年的长姐,可她提供不出太多的线索,饶是大理寺、西厂的侦查缇骑也无可奈何。
不过,城南的杳渺阁有一位异士,专门为买主打探各路音尘。
贺斐之将阮茵茵叫去书房,提笔写下一个苍劲有力的“斐”字,递到她手上,“我之前与你提过的段崇显回京了,明儿拿上这个去登门吧。”
对于阮茵茵的事,贺斐之还算上心,也算是一种报恩的方式吧。
阮茵茵揣好纸条,没有立即离开,环视书房一圈,发现书案后的博古架上,不仅摆放了缃帙包裹的各类书籍和笺札,还摆了不少文竹、菖蒲和碗莲。
看着那些长期“见”不到贺斐之的盆景,阮茵茵忽然联想到自己,俏丽的脸蛋一绷,扭过身去不想理他,可双脚如灌铅,怎么也挪不动,就是不想早早回房。
察觉到她的异样,贺斐之想到今早扼住她脖子的场景,自知理亏,抬手叩了叩桌面,“过来。”
阮茵茵揣着手不理,她才不要被呼来喝去。
贺斐之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绀紫艾草醒狮香囊,放在桌面上,“前几日去了一趟忠勇侯府,姨母让我将这个转交给你,是她亲手绣的。”
忠勇侯府的当家主母是贺斐之的二姨母,因着贺斐之的生母早逝,待贺斐之亲如子嗣,也是为数不多能与贺斐之说得上话儿的长辈。
那位主母的面子,阮茵茵还是要给的。
鼻端溢出轻哼,她犯着别扭走过去,斜睨一眼绣工精致的香囊,拿起来系在裙带上,“二姨母真好,不像有些人。”
有些人是......贺斐之轻搭左手,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你想要什么,我让赵管家去买。”
谁要刻意的物件啊,阮茵茵最想要的是他的关切,可这种话羞于说出口,她美眸一转,落在他腰间玉佩上,“我想要那个。”
顺着她的目光,贺斐之看向自己的鞶带,眸光一凛,在阮茵茵以为他要生气时,长指一挑,竟将玉佩扯了下来,扔给了她。
阮茵茵愣住,他真的想把这个裂了都要戴在身上的玉佩送给她?
趁热打铁,她追问道:“何人所赠?”
“一位故人。”
“哪位故人?”
贺斐之淡淡睨她,带着某种警告。
阮茵茵也淡下眸光,将玉佩放回桌上,君子不夺人所好,她只是试探罢了,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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