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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茵茵从袖管里取出一张纸,摊开在段崇显面前,画的正是贺斐之那枚裂玉的图案,“我想跟先生打听,这枚玉佩的主人。”
话落,段崇显明显怔忪了下,随即笑道:“跟段某打听消息很贵的,大都督的人情,也只够一则消息。”
“先生开个价。”
“小姑娘,送你句话,不该插手的事,千万别沾边,会陷入险境。”
从杳渺阁出来,阮茵茵一路上都很闷,那玉佩究竟有何特别,才会让贺斐之一直佩戴、段崇显有生意不做?
坐上马车时,她捏捏侧额,想起贺斐之昨晚答应她今日下值后会回府来住,便想着为他做顿馄饨。
在印象里,他最喜欢就是热气腾腾的馄饨。
与后厨打过招呼,她借着砧板剁馅、和面,没一会儿就做好了一大锅馄饨。
当贺斐之瞧见端着托盘走来的阮茵茵时,并未觉得惊讶,以前在小镇时,常听她说,清贫中寻乐,富贵中求实,人间烟火和诗情画意是相伴相生的,缺了哪样都会使人变成行尸走肉。
“做的什么?”
“鲅鱼馄饨。”
将碗筷摆放在书房正中的食桌上,阮茵茵故意道:“做回世家子,不会就嫌弃我做的饭菜了吧?”
知她在打趣,贺斐之没有接话,起身走到铜盆前净手,之后与阮茵茵一道围坐在食桌前进餐。
阮茵茵尝了口汤汁,觉得还算鲜美,视线瞟向对面的男子,心里轻松许多,至少,他还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许是心里装着事,她在咬开一个馄饨时,被馅里未剔净的鱼刺扎中舌头,发出“嘶”的一声。
贺斐之看过去,“扎到嗓子了?”
是比嗓子还难以启齿的舌头,阮茵茵漱了漱口,舌头上的痛意未减半分。
贺斐之放下筷箸,绕过食桌走到她面前,却在伸出手时,意识到什么,转身叫来婉翠。
鱼刺很细,用手去捻很是困难,婉翠犯难。
贺斐之看不过去了,命婉翠取来最细的绣线,打成活的结扣,送进阮茵茵的口中,在勾住一截鱼刺后,拉紧绣线固定住鱼刺,将之拽了下来。
男子的指尖很凉,带着薄茧,不可避免地掠过女子软嫩的口壁和粉舌,有种粗粝感。
阮茵茵咽了咽嗓子,将他指尖的味道咽了下去,低头时,后颈透出可疑的淡粉。
贺斐之掏出锦帕,擦掉指尖的湿润,继续吃起馄饨,给了她台阶下。
用膳后,贺斐之让后厨熬制了润肺降火的雪梨荸荠汤,监督着阮茵茵喝下。
喝下大半盅,阮茵茵舔舔嘴,“我坐这里慢慢喝,你去忙吧。”
贺斐之没有要忙的事,但还是坐回窗边书案前,不紧不慢地划开一页页书卷。
窗边的胡桃青铜风铃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似放慢了日落的速度,无限拉长,温煦隽永。
阮茵茵喝完甜汤,扭头看向单手支颐的男子,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弯腰盯着他假寐的样子。
狭长的眼轻合,掩住了眸中的犀利。清绝的面容笼在晚霞中,冲淡了原本的凛然。夕阳下的男子,多了一份芝兰玉树的亲近感。
阮茵茵看着看着,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看向周遭,在无人打搅、落针可闻的书房,屏气凑近,微嘟起粉唇,碰了碰他的侧脸。
旋即直起腰,故作镇定地绕过书案,朝门口走去。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假寐的男子略睁开眼帘,搭在圈椅上的右手紧紧抓着扶手。
向来戒备心极重的他,在阮茵茵迈开步子时就已察觉,却放任着她靠近了自己。
脸上的湿润犹在,残留雪梨的香气,还有女子唇上温软的触感。
他以手背擦掉。
实不该如此。
入夜,明月半隐桥阑畔,静影沉璧,缱绻无边。
副官盛远却火急火燎地来到贺府,说是太后欲从三大营抽调一万兵力,编入都护府,请贺斐之进宫商议。
三大营和都护府,作为内卫分庭抗礼的两大势力,尽量做到了互不觊觎,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堂的震荡。
想从三大营抽调人马,摆明是太后的私心。
贺斐之起身走向屏风,语气淡的快要结霜,“老赵,取我赐服来。”
一炷香后,身穿蟒纹赐服、腰系玉石鞶带的男子径自走出书房,周身迸溅的气息冷而摄人。
盛远朝赵管家点了点头,小跑着跟了出去。
阮茵茵站在客院的月门前,望着消失在府中的身影,捏了捏指腹,但愿他没有被皇家再次忌惮。
来到书房,阮茵茵拿起剪刀,想要为书房里的盆栽修剪枝桠,待修剪到桌上的小叶赤楠时,偶然瞧见镇尺下摊开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力透纸背的“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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