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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走那我就自己一个一个找。”陈楚溪松了她的手,点点头道,“不是能原谅吗?不是说血浓于水的亲人吗?见一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妤看着她,却还是站着没动。
陈楚溪问:“你到底走不走?”
江妤还是摇头。
陈楚溪气笑了,她掐着腰站在比江妤高一级的台阶上垂眼看着江妤:“我就让你这么拿不出手吗?”
“嗯?你口口声声劝着我原谅,现在对于你自己却连见他们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江妤,你还是在害怕。”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江妤深吸一口气。道:“饶了我吧,小溪。”
“我说过了。”江妤抬眼,目光直逼陈楚溪,“我没办法坦然。”
她心里头还是有着疙瘩,这毋庸置疑。不然也不至于这次回家几次三番地避开那栋筒子楼,也不至于拿个户口本就跟要了她命一样让她忍不住的想吐。
陈楚溪心里其实什么都懂,但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逼着她面对:“你没办法坦然,那就得接受我没办法原谅。”
“你想好了,想清楚。”陈楚溪平静道,“想明白再给我回话,你要是真不能接受咱们就下山,但代价是你从今往后也别再跟我谈这些什么原不原谅的话。”
江妤听着陈楚溪的话,看了她一会儿,陈楚溪也丝毫不甘示弱地盯回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江妤伸手拨开了陈楚溪,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着。
陈楚溪看着她的背影,挑了个眉,老老实实地跟上了。
施媛媛和江华的墓其实挺好找的,江妤闭着眼都能找到。陈楚溪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到她停下了脚步,才探过头去看。
四四方方的墓碑上刻着白色的字,黑白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端正又年轻,此时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们两个这突如其来的访客。
紧接着陈楚溪就看到江妤腿一软,对着那两个碑就跪了下去。
陈楚溪犹豫了片刻,然后走到她身边,在江妤的旁边并排着跪了下去。
江妤的腿发软,身子也是软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颓然地用手扶着地上支撑着她弯下来的大半个身子。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面对。她怕她一抬头看到他们两个的黑白照片,自己调节良久的平稳情绪就会顷刻崩溃。
她就这样垂着头撑着地面,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陈楚溪在旁边喊她。
“小鱼,小鱼。”
这一声声轻而浅的呼唤却把她从溺水一般窒息的困境中给拉了出来,她费力地眨了两下眼,扭头看向旁边。
阳光背对着陈楚溪洒在了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这一瞬间江妤突然就想到了十五岁那年的陈楚溪,那个时候的她还在硬拉着给她做什么康复训练。她还记得当时那种身处于考场中的窒息感,那种握不住笔的绝望感,可当她抬头看向陈楚溪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没有钟表,有的只是陈楚溪垂着头露出的那半张侧脸,她因为在静心思考而没有注意到江妤的目光,可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给她镀上了一层悠远而又温和的光。
就和现在的感觉一样。
这一刻,回忆与现实两相重合。她看到记忆里陈楚溪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拿过她面前的那张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后摸摸她的头,说「真棒,小鱼,我就说你可以。」
而现实里的陈楚溪也跪在她旁边,歪着头,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却又生出一股令她莫名心安的力量,一遍一遍地喊着她:小鱼。
小鱼,小鱼,小鱼。
至此,江妤才真正拉着陈楚溪的手彻底跃出了海面,鱼儿投奔到了真正的属于她的小溪里,而小溪就是鱼儿的归途。
她终于脱离了一直困住她的那片海。
一直到这一刻江妤才幡然醒悟:原来她生命中的每一个明媚而又痛苦的瞬间,她都在她身边。
陈楚溪看见江妤转过头,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而是转而看向那两个墓碑,但声音还是颤抖着:“爸,妈,我想把她领回来给你们看看。”
“我们在一起了。”她看到江妤笑着,温和却又庄重,“我现在很开心,也很幸福。希望你们在天有灵可以祝福我,我……”
“我不后悔,妈妈。”江妤的声音突然又变小了,但却又很坚定,“我们错过了太多时间,也耽误了太多岁月,我听着您的话和她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最后却发现彼此都过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分开的这十年里我尝试过忘掉一切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甚至是新的感情。”江妤顿了顿,“但是妈妈,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心里只有她啊。”陈楚溪听着江妤这样说,自己的心也都快碎成了两半,“我心里只有她,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相反,我和她分开之后的每一天却无时无刻不再后悔。”
“爸,妈,我还是想跟她在一起。”
“爸,妈,我这辈子只想跟她在一起。”
江妤拉着陈楚溪的手,当着她爸爸妈妈的面,俯下身来一齐给他们磕了一个响头。
她们姿势统一,行动一致,一起一伏间,就好像在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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