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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讨厌理账,打算盘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只要别催她,让她一理就是一下午……就像当初尚在闺中、跟在母亲身旁学管家时那样。
那样她确实是会觉得闷、觉得烦。
但谢璟又不会催她。
萱姨也不会。
谢璟道:“今日忽有一桩要紧的公事。”
谈思琅一愣,乖乖点头:“你是要出府吗?”
她抬眼瞟了一眼雨丝如幕的庭院:“那、那你记得多披一件衣裳。”
谢璟光明正大地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谈思琅唇畔沾着的一滴茶水上:“多谢夫人关心。我留在府上将那些公文批阅过、再差人将它们送回大理寺便成。”
谈思琅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她咽了咽喉咙,又啜了一口茶水。
盏中是蒙顶甘露,清淡的甜味在她舌尖溢开。
她低声答道:“原是这样。”
他又不出府,那其实没有必要专门来与她说这一遭的。
……就算是要出府,其实也是可以让侍婢传话的。
“我就坐在夫人身后,”谢璟侧过身去,指了指身后的紫檀木几,案上正大剌剌地摊着大理寺的公文,“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唤我便是。”
他得和谈思琅解释清楚,今日他是当真有要紧的公文要看,而非是如婚后第二日那般,莫名其妙地将自己架了起来。
再者,他是想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谈思琅的,免得又生出“螺子黛”那样的误会。
如今已向她表明了心迹,他无需再遮遮掩掩。
谈思琅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谢璟。
虽然她也没有完全适应之前那般的谢璟就是了。
“若是账册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来问我。”谢璟道。
谈思琅松了口气,迎上谢璟的目光,道:“你还有公事呢……我要是拿不准,就去问程嬷嬷好了。”
程嬷嬷是在大婚后才到栖竹院的。
谈思琅听府上人说起过,以前谢璟一个人住在栖竹院,担心人多眼杂,便只留了几名小厮并七八名侍从。
“都成。”谢璟没有强求。
他扫了一眼案几上的算盘。
那算盘应该是程嬷嬷准备的。
平平无奇、朴素无华,不太配谈思琅那涂红抹朱的指尖。
“我先过去了。”谢璟淡然道。
言罢,却是没有径直往案几旁走去,而是去廊下寻了一位小厮,吩咐了几句。
谈思琅好奇地看了两眼。
檐下玲珑精致的风灯在一身素衣的谢璟头上摇摇晃晃。
谢璟回屋时恰好对上谈思琅半侧着的脸。
制成蝶翼模样的耳珰在她耳下轻轻摆动。
谈思琅赶忙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没话找话道:“……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谢璟大概是在吩咐什么正事。
对,方才他不是说了,要差人将公文送回大理寺。
没什么值得好奇的。
“入秋后便是这样的。”谢璟答道。
也不知明日可会天晴,婚假只剩下一日了……
待婚假结束,他便不能再这般整日在她身边。
夫妻二人仍像大婚第二日那般背对而坐,只是今日多了夏日将阑时淅淅飒飒的风雨声。
谈思琅一手拨着算盘,一手捧着青瓷茶盏。
盏中的热气飘到她的鼻尖,泛起微微的痒。
她捋了捋自己的鬓发,却是忽而想起,谢璟好像很喜欢拨弄她鬓边这些不怎么听话的碎发。
……一见钟情。
那四个字又冒出来了。
像是一锅将沸未沸的水,上面冒着细密的小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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