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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道:“其实,是为师对不起你。他在比试时曾对你下过死手,而我都未狠下心来斥责,以至于他因为我的纵容而越发失了分寸,酿成大错。故而,如今的一切,都是我应承受的代价。”
“云述。”
元初倏而严肃。
“你承继仙君之位,望莫步我后尘,须时刻谨记,万事,以浮月山安危为先,做得到吗?”
“师父?”云述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这些。
元初重复:“做得到吗?”
尽管不明白他的意思,云述也还是勉强撑着病体起了身,拱手向元初行了一礼:“云述谨遵师命。”
*
“站住!”
听得身后的呵斥,正迈着步子准备溜走的白芷停了下来。
她护好了怀中的一坛酒,横下心转身,心虚地回罗观月的话:“宗主?宗主您怎会来这里啊……”
“时微呢?”
“啊……少主她,她,她睡觉呢……”
“睡觉?”罗观月眼神凌厉,途径白芷时狠狠瞥了她一眼,“我让你跟着她,是时刻督促她,不是让你也学得不着边际的!”
说话间,罗观月已经大步走至了罗时微的房门前,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果真,其间空空如也。
提心吊胆了多日的白芷忙后退几步,生怕罗观月的怒火烧至了她身上,解释道:“少主是为了此次的剑法比试,特意,特意出门去找人切磋了。”
“剑法比试?”
罗观月并不相信,道:“年年剑法比试,她都不肯上场,只让你去代表华云宗。怎么,今年转了性子了?白芷,你若不说实话,往后不止她不必再回来了,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宗主。”
白芷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咬紧了下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罗观月被白芷气笑,道:“呦,你倒是很护着她嘛,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能知道她去哪儿了。行,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顺带着也将她的东西收拾了,你们两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白芷急忙道:“宗主,少主绝无忤逆之心,她,她的确是有缘由的呀!”
“什么缘由?玉姜吗?”
“……”
白芷哑了声,震惊地看向罗观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支吾道:“您怎么……”
罗观月叹气,声音虽依旧严厉,眼神却柔和下来:“十年了,她成日地往问水城跑,你当我这个做娘的一无所知吗?就算我当真一无所知,前段时日宁觞派在月牙镇见着了玉姜的事,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们还想瞒我到几时?”
“没想瞒您的,少主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罗观月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般蛮不讲理,处处逆着她的心意,只想给她找不痛快的人吗?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这件事,我纵着她去了,因为我是她的娘,最知道她在意什么。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一直防备着我。”
“宗主……”
“她不就是害怕有朝一日我发现了玉姜还活着,会对玉姜不利吗?在她眼中,我罗观月就是这样的人吗?”
从罗观月拥有一个女儿开始,她便下定决心要让她无忧无虑地活着。
所以,她休弃了意图占据宗主之位的丈夫,专心养育罗时微。
她要让罗时微知道,生做罗观月的女儿,是不会受半分委屈的。
女儿争强好胜,罗观月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胜的欲望能推着一个人往前走,让她永不止步,直到有一天被磨砺成一个真正可堪大任的人,承继宗主之位。
但是在华云宗,人人都畏惧罗时微,在此次的打斗比试之中都心存退让。
这样的“常胜”让罗时微骄矜,也更傲慢。
罗观月也忧虑过,毕竟一个人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之下,是无法真正拥有“常胜”之心的。
所以,对于浮月山弟子玉姜的出现,罗观月是高兴的。
罗时微的一生太顺遂了,顺遂到从不知挫败是什么滋味。
直到她第一次输在玉姜的剑下,被玉姜的无落剑抵住脖颈。
那一瞬或许充斥着罗时微的事耻辱,是不甘,是愤恨。但那阵最难以忍受的滋味缓慢渡过之后,升腾而上的,是一种隐秘的兴奋与雀跃。
仿佛是食肉的猛兽第一次闻到鲜血的味道。
那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罗时微不甘服输,也敬重对手。
除了她,罗观月对玉姜也是欣赏。
十七岁以一手无落剑为自己拼出仙门弟子第一人的名号,着实称得上是少年奇才,天生就有一副卓越的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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