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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姜多年不与仙门中人往来,大多数新任的宗主已经不认得了,可仍有些人算得上曾经与她有过交集的旧友,甚至并肩除过妖邪。
时移世易,她并不奢求这些薄之又薄的交集能有何用处。
云述为了他们尽心尽力多年,还不是一朝陨落便被人架在此处喧嚷着要处死?
若说之前玉姜对他们的失望并不彻底,依旧存着些期盼,直到今日,她才彻底明白墙头草永远都是墙头草,利欲熏心还妄想修仙以得长生,实在是笑话。
“玉姜!”有人率先开口,声音在风中逸散,令人听不清晰,“你果真活着!”
玉姜拢了衣袖,自山巅飞下。
落在望清山众人面前时,他们的恐惧还是推着他们自乱了阵脚,往一侧退开了。
她轻声开口:“让你失望了,活得很好。”
苏宗主年少时便与玉姜有过些交情。
微薄的交情并不会让她退让。
苏宗主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玉姜的面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道:“玉姜,你还是出现了,但此处是望清山,容不得你如此造次!”
玉姜抿唇笑,眸光之中是轻慢,不疾不徐地说:“造次?何为造次?你们将云述抓至此处,就没想过造次?”
她抬手,一簇幽火缓慢燃烧,不待苏宗主有所反应,已经将苏宗主整个缠绕在了其中。
“你比较喜欢寻常的幽火,还是想见识一下流光玉?今日我心情好,都依你。”
流光玉!
下落不明多年的流光玉!
所有人都愣住了。
流光玉性烈,需以人之血肉将养,如若落在谁身上,不出一日便会因灵血耗尽而亡,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更别说将流光玉运转自如。
“你……”
苏宗主连话都没说完,便被幽火抬起,双足离了地。
她挣脱不得,痛苦得面色红涨。
此时有人看不下去,出言斥责:“玉姜!你修习如此阴邪之术,今日竟还敢大闹望清山!”
玉姜微微歪头,从人群之中找出说话之人,打量了一会儿,笑说:“虚仁仙师?我认得你。曾经我路过你的宗门,还帮你收拾过一头失控了的灵兽……”
“一点小恩小惠还妄想挟恩图报?我根本不会对你这种魔头心软!”
玉姜轻笑:“不啊,我只是想说,一个连灵兽都收拾不了的人,真是丢尽仙门的脸。若今日在场的都是你这种人,我连幽火都用不上,就都得死。”
“思境仙师,我记得,六年前,一只妖化了的金翅巨蛇,盘踞在你山下多日,整个宗门都无可奈何。传信给各仙门皆如石沉大海,只有云述一人来了。只有他,替你除去威胁。为此,他还落下了伤。今日,我若替他挟恩图报,要你不对他下杀手,你答应吗?”
“尹宗主,五年前,你门下弟子作乱,求到浮月山下,要仙君出面平息。云述当时在人间游历,收了信仍千里迢迢赶回来,为你解忧。这一份,够不够你放弃引天雷之刑?”
“他坐仙君之位二十余载,其中十年我亲眼目睹。”
“他为诸位所做之事,桩桩件件,你们忘了,我却记着。我想,他大概无愧你们任何人。”
关于云述做过的这些事,玉姜竟不知自己记得如此清晰。今日说出口,她才恍然,她过去从未有一日做到忘了他。
在噬魔渊中与云述相遇的月余,短如流光,却也在往后的每个长夜挑起长明萤火。
这些年,她一直在问水城中闭门不出,尽可能避免与仙门发生冲突。
这些人恨她,尚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流光玉,因为堕魔,因为不知真假的祸事。
那……他们恨云述,只因为一个出身吗?
可笑至极。
“过往恩情悉数不顾,亦不曾公正地看待他之所为。不告知元初仙祖,不通知浮月山众人,就这么因沈晏川一面之词,匆促决定引天雷处死仙君之身。诸位,究竟是为了修真界,还是因为权欲和墙倒众人推,你们自己心中清楚。”
有人反问:“你与他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过往,玉姜最怕别人知晓她与云述之间的关系,仿佛此事一旦为众人所知,便会有不可承担的后果。
但这到了旁人追问的境地,所有的顾虑竟荡然无存了。
“我们成亲了。”
算是吧。
那杯替换成茶水的合卺酒。
便算是吧。
是匆促了些。
若是云述能听到这些话,不知是否又会哭。
玉姜想到此处,微微抬眼,望向伤痕累累,不见昔日整洁从容的云述,心中如被针刺般酸痛。
不行。
不算。
他这样冲动,此举让她的心一直悬着,直到此刻也没能安稳落下来。她还没教训他,怎能这么快就如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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