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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管家的声音充斥着沧桑,还带着一丝哀叹。他已见过太多,送走了三代人,迟雪答她要搬去大学了,而管家回:“少爷的房间,要空出来了。”
&esp;&esp;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是太老了,思维紊乱。迟雪一个人拖起行李,乘车来到大学。
&esp;&esp;大学并不远,也不近,去一趟要三小时车程。她报了旧校区的专业,尽管旧校区已不像多年前那个模样,早就翻新了。
&esp;&esp;她下车后,有些茫然地望着,依稀能辨出之前的轮廓。她拖着行李走入,立马有学长上来帮忙,她摆手拒绝,一个人拖着行李在校园里走。
&esp;&esp;宿舍、报道点……她没有径直前去,而是一个人在路上晃,绕着湖慢慢走。
&esp;&esp;她十八岁了,成年了,算是大人了。
&esp;&esp;其他同学都很热闹,有的是家里开私家车送的,有的父母帮忙提行李。看到他们的家人,迟雪心里泛起一种难言的感觉,她自认为有些奇怪,并不在意。
&esp;&esp;湖边早已没了飞鸟,现在的季节,只剩下荡漾的湖水,柳树摇曳枝条,之前坐的棕色长椅,已经变了颜色。她继续走,听到小鸟鸣叫,几分钟后,又看到喷泉。
&esp;&esp;她没想到,以前看上去这么漫长,印象里走了很久的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仿佛眨眼就到达。
&esp;&esp;尺言要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会怎么想呢。
&esp;&esp;回到宿舍,拖着行李上五楼,宿舍门里已经有其他舍友的身影,她们简单打招呼,寒暄一下,没说几句话。
&esp;&esp;宿舍虽说翻新过,也比较旧。舍友的父母在帮忙擦床和打扫,铺着床铺,而迟雪没有整理的心思,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看手机,望窗外。
&esp;&esp;“迟雪,你要去吃饭吗?”舍友友好地发出邀请,她已经整理完行李,父母也返程了。
&esp;&esp;迟雪侧头,顿顿,“哦哦,好。”
&esp;&esp;她起身,和新认识的舍友,一起往食堂里去。
&esp;&esp;饭堂里人不多,但很有新鲜感,她们各自买了饭,坐在座位上吃着。
&esp;&esp;她没有聊天的欲望,但是也不反感,问一句,答一句,聊一句……舍友吃得很慢,迟雪说了一声,提早走了。
&esp;&esp;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没能开启的大学时光。那所被保送的外语院校已经在时代浪潮里被优化,和其他大学合并起来,改了名。
&esp;&esp;要是当时,她没有回来,她和尺言一起上大学,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esp;&esp;教学楼,石凳子,单车和路灯……迟雪仔细感受着,爸爸是否曾经在这里驻足过。
&esp;&esp;他也会水课,会翻书,会匆忙地奔波,会突然轻松下来。
&esp;&esp;迟雪自己一个人弄好手续,没说几句话,缓慢爬上楼梯。舍友正讨论着这栋宿舍男女混合,楼下男生很多,她并不感兴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手机。
&esp;&esp;“诶,迟雪。”
&esp;&esp;舍友突然问:“你家里,几口人啊,有没有弟弟妹妹啊?”
&esp;&esp;迟雪握着手机,微抬眼:“没有。”
&esp;&esp;舍友本来还想问些什么,拉近距离,见她回答冷淡,只好止住话头。迟雪看一会儿手机后,终于缓缓收拾起东西,从行李里拿出一本书,她忽地顿住。
&esp;&esp;这本是,父亲的笔迹。
&esp;&esp;保存得很好,她拿到手好几年,却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她内心始终害怕,连翻开的勇气都没有。
&esp;&esp;迟雪打开灯,轻轻翻开第一页。
&esp;&esp;他有的时候,用方块字写作,有的时候用线条字写作,迟雪已经能看懂这些神秘文字。所谓的神秘,在眼中化为具象,变得亲切且哀愁起来。
&esp;&esp;某些日子,尺言写得很急躁,笔触非常匆忙,大致是心情影响。这时候他往往用线条字写作,她看得有些吃力,而方块字写作的,基本都是闲言琐事。
&esp;&esp;“今日去上了学,要弄车的手续,很是麻烦。”
&esp;&esp;“这几天忙得不知上下,翘了好几天课。”
&esp;&esp;“尺尚回国,不过两天,又要出去了。”
&esp;&esp;“弟弟又别扭着不愿意上学了。”
&esp;&esp;“……”
&esp;&esp;迟雪看了很久。这个本子只写了一点,后面的纸已经发黄,缀着些许沉重忧虑的文字。
&esp;&esp;尺言不是个喜欢写日记的人,时日一长,就停了笔。他的性格和他的习惯一样,有些犹豫,摇摆不定。
&esp;&esp;文风大相径庭,笔迹里再不见青涩,迟雪静看着,忽地拿起一支笔。
&esp;&esp;她翻到本子后半,写下一句话。
&esp;&esp;“今日,开学。”
&esp;&esp;“不见飞鸟,见喷泉,湖边的椅子换了新的,但位置没变,我没坐。”
&esp;&esp;“舍友很好,很热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人际关系。”
&esp;&esp;她合上,放下笔,却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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