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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亲在南芜生活上百年,不想她的孩子也像个幽灵,永无尽头地被囚禁。于是偷偷生下他后,装作是捡来的,由他生父带出了南芜。
很多年后生父病死,他得知身世再次回来,却得知母亲生子的事被族人发现,他们履行族规,判她背叛全族的罪名,由神女审判,将她推入恶渊。
恶渊是惩罚南芜惩罚入侵者和叛徒的地方,深不见底,荆棘遍野,掉下去除了摔得粉身碎骨,就是被尖刺扎出满身血窟窿。
就算侥幸活下,里面也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气温又极低,只能饱受折磨后饿死冻死。
聂陵说,“神女,是他们选出来的凡人,根本不是真正的神。”
无知而落后的族人,拥护一个黑心肠的恶鬼,听她的教唆,任由她将治病救人,已经变成普通人的女子打上叛徒的名头,再置于死地。
白虞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神月族可是真的能将人复活,永生的神,身为凡人必定是敬畏而崇拜的。
可时间一长,人类将对方的善良和付出理所应当占有,并认为神仙也不过如此,甚至觉得能轻而易举掌控的时候,人的劣根性便将那点仰望击得粉碎。
“神女,就是……”白虞声音不稳地开口。
聂陵平静补充他的话,“是你爱人的生母。”
白虞顿时失去力气,两只手却紧紧攥着衣摆,喉咙又哑又痛,断续地说,“对不起。”
“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你那时候应该还没出生呢。”聂陵靠在沙发上偏头看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可以不认同,但事实做不了假。”
“当初他被送到大晟做质子,除去他娘从中作梗,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北昭皇帝疑心重,不愿把失控的人留在身边,刚好送走搅乱大晟的水。”
“你猜北昭皇帝看到了什么?”聂陵靠近些,眸中多了深意。
白虞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你直说吧。”
聂陵不言,抬手覆在他眼前,白虞下意识闭上,耳边顷刻电闪雷鸣,他看到风雨交加,树影疯狂摇动的黑夜,冰冷刺骨的雨滴砸在脸颊。
紫色的闪电劈下,一闪而过的前方,少年劲瘦的身影半跪在泥地,手中握着锋利的石头,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地上人的咽喉狠狠锥下,鲜血混着污水四溅。
白虞瞳孔骤缩,恐惧地闭上眼,雨声和雷声戛然而止。
聂陵放下手,他缓缓睁开,目光静静地停在原处,难过而凄楚。
他的确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大晟皇宫之外的残忍,弱肉强食他一概不知,更别提亲身去经历。
“以前不像现在,你死我活,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聂陵安慰他,话锋一转,“但是,你的家人也在其中,你还能接受吗?”
白虞怎会不清楚他的话,他看过秦知衡的记忆。他的二哥被一箭穿心时,满眼惊惧,三哥强健的肌肉萎缩成薄薄的一层皮,浑身青紫地瘫倒在污秽中,还有到死都没再见一面的太子哥哥,他的父皇……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恢复前世的记忆。”聂陵看到他眼中痛苦,摇了下头。
白虞是被复生来的,前世是他的一部分,无论再阻止都不会改变,他早晚都会想起。也就意味着,他注定会和秦鼎竺产生联系。
就像河流汇入大海,是无法扭转的既定事实。
白虞安静了很久,眼珠干涩得发红,他起身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聂陵没有看他,微低着头说,“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白虞停顿片刻说,“我没觉得你是打扰我。”
他开门离去,聂陵抬头,只从门缝看到一点侧影。
屋子里静得仿佛没人存在,在太阳还剩小半遗留在地平线上时,聂陵走到宽阔的窗台前,打开一扇踩了上去。
了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我……
白虞独自走过街道,进入一家商店,走走停停拿了大堆食物和日用品,结账时用了两个加大号的购物袋才装下。
他打了一辆车,径直来到了杜蓉和白晏明住的地方。白虞直觉他们不会搬走,也的确如此,他用家门钥匙一拧就开了。
屋子里没有人在,他把东西放好,进卧室看了看,从桌上找出纸笔,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些响动。
“这么早就回来了。”
杜蓉声音闷闷的,有种自说自话的意思,转而变成了奇怪,“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白晏明?”
没得到回答,她走近察看,“哪去了……白虞?”
话音和脚步一起顿住,杜蓉震惊又恍惚地睁大眼,快步冲上前抓住他,“白虞,你回来了!”
杜蓉两鬓冒出青丝,被梳起来掩藏到耳后,口红不用了,矮高跟也彻底换成了平底鞋。
“妈,对不起。”白虞望着她开口,小心地抬手,祈求宽恕和拥抱。
杜蓉重重地抱住他,难掩激动与伤感,“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
“我过得很好,别担心了。”
杜蓉知道他不会主动倾诉,拉着他问东问西,大到地点工作,小到衣食住行,将细枝末节的事问了个遍,才慢慢地了解了情况。
她听得很着急,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把白虞找回来,得知他自己熬过去,能独立地好好生活,即便苦涩也总归安心下来。
“妈,我很快就要回去了。”白虞打断杜蓉的思绪,“可能……很久不回来。”
杜蓉刚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闻言眼神的光都黯淡下来,“你刚回家,那么着急做什么,而且一个工作,你在这边重新找一个就是了,你一下子几年不回,让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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