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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燃已经给三人都倒好了水。
其实这场谈话早该进行,只是安艺禾一直逃避,他也便尊重她。那些都过去了,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若是往后能安稳度日,那从前的不提也罢。
可今天安世杰突然出现,安心那毫不意外的反应,夏燃确信,眼前这对母子肯定还有至关重要的事瞒着他。
夏燃没有一上来就逼问今天会场的事。线头乱了,就得从头慢慢捋。
他端起水杯,没喝,只是握着,开口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当年,人到底是谁杀的?”
“当然是我!”安艺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答
“好,你说是你,我就信。今天不管你接下来说什么,我都信。”夏燃的语气异常平静,眼神也是,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可我得提醒你,安艺禾,当年我十二岁,遇到事儿就吓昏了过去,什么都扛不住什么也担不起……可今年我二十八了,胆子没那么小。活了这么多年,你总得让我活个明白。”
安艺禾下意识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音都没能漏出来。
夏燃继续问,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沉重的压力:“那天晚上,安世杰是不是来过我们家?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安艺禾刚发出个否定的音节。
“妈……”夏燃打断她,叫了声他好久没叫过的称呼,“这些事如果我去问安世杰,他绝对会添油加醋地告诉我。但我不想!我不想从一个外人,一个张口闭口都是‘婊子’、‘傻子’的烂人嘴里,听到关于我家人的真相!安艺禾,你告诉我,算我求你了,行吗?”
安艺禾脸上掠过一丝极其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必要啊……”
“有没有必要,”夏燃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该由当事人自己来决定,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本来今天想把过去那件事写完,蒙头写结果一看五千。算了,拆开明天继续吧。
◇
第66章好好活下去
十二岁,在林城算得上孩子人生中的一个大生日。
按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家里得给孩子办一场“开锁”仪式。意思是孩子出生时被锁住的命格,到这一天就该彻底打开,从此身心自在,往前迈入新的人生。
既是“开锁”,自然得有“锁”。这锁,通常是一根长长的红色毛线绳,被仔细地缠绕成结,每隔一段便系上几张纸钱或是硬币,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之数,象征一轮圆满。
仪式通常安排在深夜凌晨,就在家附近香火缭绕的寺庙里进行。由孩子的舅舅亲手用剪刀铰断那根红绳,或是凭一股猛劲儿生生扯断。系着的钱币哗啦一声散落满地,仪式便算礼成。
即为枷锁已除,命运焕新。
夏燃亲妈早走了,所谓的亲舅舅更是无从谈起。但安艺禾想尽力给他一份圆满。
她提前好些天,好说歹说,才终于说动了那个游手好闲、但名义上还算个舅舅的安世杰。
她求他那天务必来一趟,替孩子“剪锁”,撑起这个场。
只不过,谁也没料到,当晚安世杰还没来,喝得烂醉如泥的周永顺却先一步踹开了家门。
安艺禾几乎都快忘了他。这男人之前像只缩头王八似的在外头东躲西藏,躲债躲了快一个月,期间连个影子都见过。
可偏偏就在这个紧要的晚上,他回来了。
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周永顺摇摇晃晃地跨进来,一双浑浊发红的眼睛直勾勾地钉在桌子上——
那上面正摆着精心准备的、系着十二张纸币的红色锁链。
周永顺向来就是要钱。没钱,就打两下泄愤;偶尔安艺禾身上揣了点零钱,他一把抓过去,骂几句也就出门了。
其实日子过到后来,安艺禾已经不怎么反抗了。她会蜷起身子,抱住头,尽量让那些落下来的拳头砸在能扛的地方。
可皮肉终究是皮肉,再能扛,也还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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