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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潮涌动,全国跨境电子商务交易额达到3.1万亿元人民币的同时,钟景滔正站在医院的一楼大厅,看着手上的体检报告,大脑仿佛自动清零。
大大小小的心电图,化验数值,ct单,无不被经手的医师圈画出来,甩着数字告诉他,年轻人啊,得三高了,胆固醇也异常,再这样下去,身体该废了。
看着摇头打着点滴,走进旁边住院部大门的年轻人们,钟景滔捏皱了体检报告,似乎看见了下一个走过去的自己。常年熬夜加班,零零七的工作时长帮他从宏鹰的物流专员跃升至西欧专线副经理,工资也随着体型逐渐增长,翻至最开始的五至六倍。但钟景滔发现他对生活的愉悦感没有丝毫增加,反倒递减下降。
“喂,钟经理啊,你人死哪去了?”是宏鹰的老板来电。近三年,宏鹰物流的利润订单爆发式增长,创始人的脾气也不定时喷发,时常事出突然,问候钟景滔一家老小。
钟景滔“诶,诶”地对话筒应答,说自己来医院做体检,状态不太好。
“做我们这行的,身体不好不是家常便饭吗!钟经理,你不能学着那些个刚来公司的懒人拿身体当借口啊。梁总那单发往挪威的货被海关查了,你处理好了没?已经一个礼拜了,你不要这个单,我可换人跟了!”
电话“哔”声响起,挂断了。钟景滔顶着乌黑胀痛的眼眶,垂着头走出医院的自动门。他的大脑像是被上级的怒吼塞满,堆进集装箱,运往出海的码头,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拎清。有人朝他拥了过来,说是某地产的代理商,还把一张标红价格的海报塞到他手里,问他想不想看房。
钟景滔撑大眼睛仔细看。他突然意识到,哪怕他在宏鹰物流耗没了命,也不一定能在骅城买一套像样的房。
2013年,既是元年,也是混沌之年。
把体检报告塞进副驾驶位置的储物箱,钟景滔报着无人可诉的苦闷,再次约见了司空婧。
钟景滔知道司空婧在拿到创业基金后,忙碌程度堪比陀螺,朋友圈除了偶尔转发跨境电商相关文章,遗落的只有寂静一片。他不确定司空婧有没有片刻闲暇听他倾倒苦水,毕竟每一位创始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车开进北山创业园区时,司空婧已经站在b区六号楼门口,穿着明黄色上衣在向他招手。
“快跟我上去看看。我们新搬的办公室,人刚过来,这两天才收拾好。”司空婧趴在摇下的车窗外,笑着说。钟景滔的嘴角也跟着提了起来。
车停好后,男人跟在女人身旁,走进b区六号楼。一段时间没见,钟景滔发现司空婧的肩背更薄了,仿佛折叠的纸,眉眼间有喜色更带疲色。
如意服饰的办公室在五楼,司空婧开着玩笑说,楼层越高,租金越贵,因为看的风景不同。等再做个一年半载,争取搬到十层往上,人员再扩招一倍。
钟景滔笑了。连明天都无法预判的现世,一年后又哪能说得准呢?他对司空婧的天真乐观时常感到逗趣又哑然。
电梯门开了,进入眼帘的是一只蓝色的鸟,如意服饰的新办公场所展示钟景滔面前。
地方不大,约十五人工位,清一色戴尔台式电脑和皮质转椅,有三五人员正对着屏幕敲字,也有人戴着耳麦在用英语红着脸沟通。
“这些是我们新招的人。这位是负责欧美区广告运营的徐澈。小徐,这位是宏鹰物流的景滔,他帮了我们如意很大忙,我们有资金能够再次运作起来,多亏了他。”
名叫徐澈的男人站了起来,欠了欠身。钟景滔发现他个头矮小,神情也十分羞涩,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找的人都很年轻啊,他能有经验吗?”钟景滔忍不住小声问。
司空婧带着他走到会议室,关上门,说,我们现在的体量招不到有经验的运营。小徐挺不错的,他是学广告创意出身,获过不少奖。他和我也没差多少岁。创业公司嘛,不就是给新人机会的地方?
钟景滔细细看着司空婧,发现她比第一次见时,少了些许稚嫩,谈吐说话间成熟不少。钟景滔玩笑似地说道,要是我有你这样的老板,日子也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听对方话里有话,司空婧让他展开说说。会议室桌面放着盒半凉的炒粉,是司空婧的午饭。她说工作实在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吃,拖到现在都三点了。
看司空婧也不拿他当外人的模样,钟景滔也难得吐槽起来。先是说宏鹰物流的工作环境恶劣,再道创始人容易拿下属撒气等等。饭盒里的炒粉见底,钟景滔说得也足够舒爽,但他没说身体的事,自尊心摆在那,他不想让司空婧知道。
“景滔,你要不要考虑创业?”司空婧一边盖上餐盒,一边问。
钟景滔愕然眨眼,道,我进入物流行业才两三年,人脉和钱都不够,哪来的资本创业?
“人就是资本。”司空婧把餐盒用塑料袋包好,神情严肃,钟景滔也不禁把笑脸收起来。
“你有经验,有脑子,敢闯敢拚,这就是资本。资本不一定是有形的,它可以是技能,可以是胆量,也可以是一个说服人的点子。关键是你得去做,光靠想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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