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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又轻又抖,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果新娘刚到洞穴,连一晚都没待过,就要立刻走掉的话……”
他抬起眼,碧绿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汽,可怜兮兮地望着楼漓。
“那条龙,会被整个龙族嘲笑的。”西撒尔的声音更低了,“而且,传说,还会受到龙神最可怕的诅咒,终身孤独,永远得不到幸福。”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地砸在楼漓的心上。
楼漓那句到了嘴边的“我现在就走可以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他看着西撒尔那双湿漉漉、写满了“我会很惨很可怜”的碧绿大眼睛,感觉自己如果说出了那句话,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什么时候走才合适?”
西撒尔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两颗被擦亮的绿宝石,那点可怜巴巴的水汽神奇地消散了大半。
他立刻挺直了背脊,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循循善诱道:“如果有人来抢新娘,勇者也好,军队也好,只要有人来,然后跟那条龙轰轰烈烈地大战一场!”
他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战斗姿势,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那么,就算那条龙最后打输了,也会被所有龙称为真正的勇士!龙神也会原谅他,收回诅咒的!”
楼漓:“……”
他明白了。
公主那句“我一定会带兵来救你的”嘶喊,不仅是承诺,更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他需要等待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来作为自己离开的正当理由,顺便拯救这条龙可怜的声誉。
“好吧。”楼漓的声音干巴巴的,心力交瘁的妥协道,“我会在这里待到公主来救我。”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公主,风里雨里楼漓等你!
西撒尔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笑容灿烂得晃眼。
“所以小……楼漓,”他差点脱口而出的“小宝石”被及时咽了回去,换成了全名,但那份亲昵感依旧存在,“愿意做我的新娘吗?就暂时做一下?”语气里充满了哄劝的意味,像个拿着糖果诱惑小孩的坏家伙。
“小楼漓?”这个称呼让楼漓眉头一蹙,心里下意识反驳,按这龙的说法,他才刚成年呢。
他绷着脸,语气严肃地纠正:“我比你大。”
西撒尔从善如流,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哦,那楼漓哥哥?”
耳垂红得快要滴血,楼漓差点跳了起来,声音因为羞恼而拔高,“叫、叫我楼漓就好了!”
他猛地背过身去,试图用这个动作掩盖自己红得不像话的脸和急促的心跳,也避开西撒尔那双过于直白带着笑意的碧绿眼眸,胸膛里那颗心脏咚咚狂跳。
不行,必须把话说清楚,这都什么跟什么!
楼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过于激烈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他强迫自己转过身,尽管耳根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但他抬起了头,直视着西撒尔。
“西撒尔,”他的声音沉静下来,温和而又坚定,“我不知道你们龙族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样的传统。但是,在我们人族的世界里,”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新娘,不是靠抢来的。这是不对的。”
他看见西撒尔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碧绿的眸子里闪过清晰的困惑,像是不理解这个简单的道理。
楼漓的心反而更定了一些,他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坚决:
“我不会当你的新娘。不管是不是暂时的。”他迎着西撒尔的目光,没有退缩,“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你懂吗?”
说到“爱情”这个词时,楼漓的声音不易察觉地低了一点,头也微微偏开了一点,仿佛这个词本身就带着灼人的温度,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抬起头,坚持把话说完,“强行绑在一起,对谁都不公平,我会和你一起等待公主的营救,但绝不是以新娘的名义。”
洞穴里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金币偶尔滑落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地下河若有似无的潺潺水声。
楼漓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头又不自觉地低垂下去,盯着自己脚下冰冷的金币,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也许是暴怒?也许是嘲讽?亦或是恼羞成怒要和他大战一场?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
他迟疑地慢慢抬起眼帘。
撞入的依旧是那双碧绿的眼眸。
清澈,澄净,倒映着洞壁上宝石的微光和他自己有些无措的身影。里面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恼怒,更没有属于传说中恶龙的残暴,只有温柔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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