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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执意如此,连蔷拗不过她,依言照做,将左手伸向她。少虞竖起食指,唇瓣张合,一道咒印自她指尖飞出,埋入连蔷掌心,消失不见。
“这是我们羽族特有的令咒,若你遭遇不测,能用它找到我。”
连蔷端详着自己光洁的掌心,那里空无一物,但她郑重其事地攥紧了拳,道:“我记下了。”
这次的告别不仓促,但也简单。自始至终,迟星霁只立在一旁,目睹一切,不发一言。
待出了凤族,唯二人独处时,迟星霁才说起接下来的安排:“先回魔界吧。既然已经取到凤火,再种下幽冥灵树,重塑你的身体虽险,但不算全无把握。”
连蔷不禁回想这段时日以来的不易,说她整日奔波,可真要算来,迟星霁的付出较之她,只多不少。而此刻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倦色,连蔷瞧着,心中一酸。
……又让他落魄了。
“辛苦你了,你本来可以不用为我操劳的。”她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了。付出是真,可自己被迟星霁排除在某件事之外,也是真。
“答应过你的事情,应当做到,”迟星霁是理所当然的语气,“虽万事俱备,但不可操之过急。我需要……需要探察一下你魔气侵蚀身体的程度。”
连蔷下意识将手递与他,迟星霁踌躇片刻,又道:“恐怕仅仅从脉搏……不够。魔气必然是从外向内侵袭的,我需要从内到外来找到你还未被污染的地方。”
不从脉搏?还未被污染的地方么?连蔷思忖,当年将琅护住她最后的心脉洁净,想到这儿,她抚上自己心口,忽地意识到,哪怕曾经同床共枕,可现下这处叫迟星霁探查,只会格外尴尬……
时间往前移些,她也不会这样抗拒,可现在……
连蔷犹豫的样子落入迟星霁眼中,他亦觉察了她的难言之隐,妥帖道:“你背过身去也是一样。”
“好。”有两全之策,连蔷舒了口气,转过身去。片刻后,一只手牢牢地贴住她背部,连蔷不知他能否听见自己的心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又急又响,皮肉竟要掩盖不住悸动的本心。
熟悉又陌生的灵力开始游走全身,连蔷百般不适,浑身上下都泛起酥痒,教人无所遁形一般。
她本能排斥这股力量,欲挣,一声低沉的“别动”却叫她不敢轻易动弹了。
只能咬牙生生忍下,静静听着自己心跳如擂鼓。
待迟星霁收起灵力,连蔷已是一身薄汗,闭眼强撑着额头听他下论断。
许是她不适的神情太明显,迟星霁没有开门见山,又给她输送了一些灵力,方说:“你体内被魔气污染的地方众多,但控制得精妙,皆小心避开了最后的一些经脉,是……将琅做的么?”
对魔气那样精巧的控制力,除却魔界的至强者,迟星霁很难相信天底下还有第二人能做到。
连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她之所以能有别于不同魔修,不至于时时失去理智,也是托了将琅的福,勉强活得像个人。
“他……待你很好。”连蔷看不见背后人的表情,迟星霁的语气也控制得很好,不叫她窥见任何情绪。她在此时睁眼,亦没有什么情绪道:“他待我是很好,我也将他当作世上仅存的至亲一样看待。”
她未向迟星霁正式解释过自己和将琅的关系,之后找个机会吧,连蔷想着,就算他不介意,她也是要明说的。
良久之后,连蔷听见迟星霁悠悠说道:“是么?”
是问句,却又像是确认。
既如此,他……也算能心安了。
第72章重生(二)
连蔷体内魔气的封印乃将琅布下,理所当然要由他本人来解。
二人预备重返魔界,临到达之时,连蔷回想起上一次的“盛况”,委婉地提出建议:“你要不要,稍作乔装?”
于迟星霁而言,几度前往魔界,容易折损他的名声;于魔界而言,大名鼎鼎的仙君频繁光临,很难不会将其误会为即将开战的讯号。
迟星霁即时了悟了她的意思,一息之间,通身纯净的灵力被收起,能叫人浑然不察,连带五官亦被遮掩得平庸了些。
“这样如何?”他看向连蔷,好整以暇地张开双臂向她展示。连蔷本想应下,眉头一皱,道:“少了最重要的一样。”
“什么?”迟星霁不解,又上下打量自身一番,竟寻不出
所谓的疏漏。
连蔷抬起右手,手背上的莲花开得正好,她说:“便是这魔纹。仙君有所不知了吧,在魔界中,我们多用它来证明身份,毕竟纯粹的魔气可做不得假。”
她将此事当作玩笑说罢,却见迟星霁面色凝重,微微垂眼看她,是无比认真的语气:“现在不仅是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了。”
原以为只想着逗弄一下他的连蔷愣住,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回答。她想当这是迟星霁的无心之语,他本意并非怜悯或体恤她,可对上其饱含深沉的目光,连蔷又觉得不是听者有心。
连蔷难以言明此刻心头涌动的情愫,也无从分辨迟星霁是否看透了遮掩下的酸涩,只能笑着岔开这个话题:“……把手给我吧,我帮你画上,好歹做个样子。”
迟星霁乖顺地把手递予她。二人的掌心温度相接,连蔷定定神,捧起他手,问道:“你想绘什么纹样的?”
须臾间,连蔷脑中闪过千百万种可能,他喜爱的、贴合他的……
却都不如迟星霁低低一句:“同你一样就好。”
似乎有什么轰然在脑海炸开,连蔷唯恐自己会错意,只稳稳心神,食指染上魔气,小心翼翼在其手背上绘了起来。
她日夜与自己手上的莲花相对,自是胸有成竹,寥寥几笔,便呼之欲出。
二人的手牵在一处,竟除了零星几处笔触不同,余下别无二致,远远看去,像是一朵双生、花开并蒂。
连蔷有点赧然,辨不清是源于那几处的失误,还是两朵花太过相仿,好在迟星霁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他抬起手,仔细端详片刻,称赞道:“你画得很好看。”
受了夸奖,连蔷难免自得,正要夸耀自己的丹青师承长姐,念头一转,撂下了这个话题。
迟星霁见她面色骤变,不由发问:“是又有什么不妥么?”
连蔷放下手,摇摇头笑说:“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迟星霁失去了记忆,不识连薇,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同他谈起共同经历却被他遗忘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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