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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跟他一起回去。搭地铁,他不住在学校附近。在三十六街,靠近时代广场那里的公寓,最上打通的两层楼。楼下是客厅厨房,还有一间书房。楼上有三间房。主卧位在廊道最末端。我看看后,选择最近楼梯的第一间。
简直想不到能住到这样好的地方。交通也便利,地铁站就在附近,乘一号线就可以直达学校。
程景诚算我很少的租金。几乎只是水电费用。他道:「我不知道一般行情是多少。」
我告诉他。他点点头,但是也没有调价钱。他也不用签约。房子是他家里的,他说他自己也是借住,就免了。
我不免要问他家里,他说两句,可是很含糊。我也不多问,来日方长。总之我成为他的室友。
谈定那天,我先说回去收拾,到门口想一想,还是坦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是同性恋。」
程景诚看着很镇定。他道:「好,我知道了。」
我不语。当时国内不像现在风气开放,对同志可以说非常恶意。虽然国外也非完全友善。可是不料他这种反应,几乎是冷淡。想想,我拿出公寓钥匙,「假如你现在反悔,我会接受,反正没有签约,我另外去找房子。」
程景诚这才好像讶异,他道:「不用这么严重。」顿一顿,「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会带人回来过夜吗?」
我当然说不会。况且有一个这样帅的房东,找人回去简直天理不容。不过后来我很明白跟他的不可能。不然一定天天生气。
搬过去后,相处上没有大的问题。只有一点,程景诚不会做饭。天天外食花销要很可惊,通常我一向有空会做,不然找便宜的餐车食物。我拖他一起上超市,在那里碰见张海嫻。
是张海嫻先过来打招呼。当然是对着程景诚。我第一次很仔细地看见张海嫻的样子,很普通,跟时下的年轻女孩子没有不同。可是绝对不会想打交道。
张海嫻也不理我,跟程景诚说完话就走了。
我问程景诚和张海嫻的关係。他说透过台湾同学会认识的。我从不去和那些人打交道。他们当然很好,是我这个人太讨厌。
走回公寓时,我道:「我看halle老是找你,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程景诚哈哈笑,不搭腔。
我趁机问:「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程景诚彷彿心不在焉,嘴里道:「不知道,顺眼就好。」
我默然,又问:「你交过对象吗?」
程景诚呵一声点头。我想了想,说:「不要做饭了,今晚我不用家教,我们去酒吧玩。」
去的酒吧叫i,在格林威治那里。酒吧里有男有女,异性恋和同性恋。看见男人和男人,程景诚好像也不感到奇怪。我叫了酒,随口地讲些圈内的事。后来又叫了一次酒。他的酒量不错。
过一下子有人来打招呼。是曾经好过的,叫做oliver的美国男孩子。他跟我们一起喝酒,那眼神越来越有点意思。美色当前,当然不拒绝。这里有舞池,oliver邀我下去跳,身体紧贴着,简直天雷勾动地火。
之后舞不也跳了,转移阵地。我向来都满意这里的洗手间,乾净,气味又好。只是隔间太少了。
重回到吧台,程景诚还在。不过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两人在搭话。看见我回来,那女人彷彿失落,又笑得曖昧。
等她走开,我问:「她在搭訕你吧,怎么就走了?」
程景诚笑道:「可能她以为我们是在一起的。」
我哈哈笑。他又说:「那个oliver呢?」
我道:「他有事先走了,我们也走吧。」
走出酒吧,他突然问:「你跟oliver刚才去做了吗?」
我差点没被口水噎住了。我看他,莫名地尷尬。他倒是笑起来。又走两步,我问:「你有没有跟男人接吻过?」
他不说话,还是笑。我没有抓住他吻下去。我想,他大概只喜欢女人。后来又晓得他在台湾有位关係曖昧的女性对象。我跟他玩笑,顺便澄清跟oliver的关係。他好像不意外。以后发现到我还是想错他了。
有一天正好星期五,再到i。我下去舞池玩,留他在吧台。我拥住面前的一个男孩子,向他那里望去,他正跟一个白人男人接吻。
快到圣诞节时,程景诚告诉我,他有个朋友在节日期间要到纽约来,对方和一个同学准备住到他这里。我没有意见,可是很好奇他的那个朋友。
跟他同住一段时间,我注意到他时常在晚上用网路和一个人聊天。有一次一起在客厅写报告,他正好走开,我装不经意看他的电脑,画面上还留着对话框。交谈对象名字署名为宽宜。因问:「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道:「哦,赵宽宜。」
我本来还有话,想想先不说了。
圣诞节前两天,我看见到那位赵宽宜。是高高瘦瘦的,很漂亮。那五官不完全东方人的样子。又染金发,更显出那对眼珠子的顏色,不是完全的黑色。想不到是这样的类型。我一时不知道要惊艳或者什么样的心情。
他笑得懒洋洋似的,向程景诚打招呼,并不介绍一道的同学,也不向我看。跟程景诚一面说话,一起上楼。我向着被丢下的男孩子望去。那是个拉丁裔男孩。他彷彿不介意,笑一笑。可是笑里隐约有落寞。我看得懂。
上楼后,程景诚才向我介绍。赵宽宜对我点点头,神气淡淡的。他喊他的同学。同样介绍过,随便说两句,跟他的同学去楼上休息了。
我问程景诚:「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程景诚道:「嗯,认识差不多要十年了。」
我默然,再问:「他是吗?」
程景诚不说话。他一定知道我的意思。他之后笑笑,道:「你不用打他主意,他不是,很多女朋友的。」
我未语。因其实更想问的是他——你是不是?
后来我向他说赵宽宜的同学应是同志。他好像不惊讶,可是沉默。
坦白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赵宽宜这个人。或者因为是谈不够深。他对不熟悉的人有些淡,可是我感觉,有时候他和他那同学也不很热络。但是跟程景诚则是一直很亲近。
有一天我用藉口拖住那拉丁男孩出门。我跟那叫做cas的男孩子在超市外面喝掉半打的啤酒。他向我问程景诚。我笑笑,反过来打听赵宽宜。他哈哈笑。他说赵宽宜是个如何好的人。我想,那是因为喜欢了。我突然想知道程景诚究竟怎么想。
回到公寓,也不知道程景诚他们聊了什么,一个沉默,一个开怀。赵宽宜搂住cas,说上酒吧。那笑意斑斕,简直不能注视。他到这里的几天,我从未见过他这么笑。以后也不曾。我当时不由要去望程景诚。他只是看着赵宽宜。
后来都去了附近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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