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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后来,村民们想去附近镇子找郎中,他便砸了所有酒罐,一把火烧了所有人。我到之时,火从村庄外围烧到中心,罗衣村村民大半被困在大火中。我遇到一个五岁孩童,他以为我来救他了,高兴地跑过来,可我却不敢碰他,用一根树枝把他带出了大火。”
&esp;&esp;怀晴安静得出奇,只听江流缓缓道。
&esp;&esp;“他叫大毛,好聪明的。罗衣村最后的情况是他讲给我听的,他成了我的朋友,而我也骗他了,他甚至活不到第二天天明。”
&esp;&esp;江流的眼睛越来越红,肩膀轻微颤抖:“我把大毛也烧了。后来,我去找了里正,才知晓那位沈姓秀才,叫做沈磐,是前朝名臣沈容之后。”
&esp;&esp;沈家忠于大晋,不肯入新朝为官,隐退乡野。
&esp;&esp;沈容常说,为官者为民,不该拘泥于对某个姓氏、某个君王的忠诚,沈磐深以为然,频频上场科举。可笑的是,大周知晓沈家的身份,沈磐这辈子的春闱,都不可能中第。
&esp;&esp;前朝……又是前朝……
&esp;&esp;怀晴蹙眉,实在过于巧合,从十里
&esp;&esp;坡到罗衣村,丝丝缕缕都指向,前朝,大晋。
&esp;&esp;“沈磐也葬身火海了吗?”怀晴问。
&esp;&esp;“大毛说,他一直站在村口。大火起势后,沈磐就不见了,想必早就成了灰烬。”江流疲惫地说,“后来,公子爷也来了。”
&esp;&esp;怀晴越听,越觉得罗衣村之事颇为微妙。
&esp;&esp;江流先行,罗衣村已然灭于大火之中,而裴绰竟还舍下尚有生者的避难村,而去无人生还的罗衣村,颇为蹊跷,莫非并不是为着天麻一事?是去寻什么人?
&esp;&esp;这般想着,两人不再说话,越走越快,回到观音庙。
&esp;&esp;夜色完全笼罩着庙宇。庙内人们呼吸舒缓,那是红灯往药方里多加了一味特制安神药,想让村民们死去之前总得有个好觉。等到次日,若没有天麻症状,他们便真的能重回人间。
&esp;&esp;裴绰依靠在庙外的杨树下,抬头望月,看见怀晴来了,便站直身子,眸光灼灼。
&esp;&esp;“你去哪儿了?”
&esp;&esp;“我等你好久了。”
&esp;&esp;他的目光穿过她,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似乎他真的在无尽的岁月里等着她,等到天长地久。
&esp;&esp;假作真时真亦还假2
&esp;&esp;裴绰的目光里透着难以捉摸的意味,仿佛藏着什么未尽之言。
&esp;&esp;怀晴视若无睹,“我去找了棵槐树,安葬李婶母女。”又补了一句,“用的是大人从京城带来的好棺材。”
&esp;&esp;裴绰眸光一冷,嗤笑道:“妍妍,你还真是借花献佛,物尽其用。那本是用于安葬令堂的,虽然尸骨被人掘了,但我们总能找回来……”
&esp;&esp;裴绰,你装什么装?
&esp;&esp;明明知道她是分花拂柳,还假装不知?
&esp;&esp;怀晴心中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着裴绰,表情却淡淡的,恰似漫天风雪里的空原,霜骨浸眉。她长得极娇,仿佛暗中握着一把细长的针,一点一点儿挑着别人心里的弦,却不肯让人发出半声颤响。
&esp;&esp;四周安静极了,偶有一两声野狼对月的嚎叫。月光清冷,观音庙仿若蒙上了一层柔光,如有神性。怀晴的眸子对上裴绰的星目,沉吟片刻,道:“大人,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很重要。”
&esp;&esp;四周护卫长枪短刀,明晃晃的刀刃透着一丝杀意。
&esp;&esp;裴绰抬眸,似有些诧异,提步往村外走:“跟我来。”江流扛着大刀紧随其后,裴绰轻咳一声:“江流留下。”
&esp;&esp;江流似霜打的茄子蔫败在地,跌坐在道旁,凝望着那两道渐远的影,直至夜色吞没其衣角,闷哼道:“什么事情我听不得……哼……”
&esp;&esp;树林深处竟多了些微绿的点点荧光,也是夜风太凉,让怀晴忘了现下已是暮春之交。她内力不错,感知到身后有个内力更强的高手紧随其后。林间叶密,月光照不进来,一里以内只余两人。
&esp;&esp;裴绰止住了脚步,“说罢,什么事情?”
&esp;&esp;绡纱暗动,怀晴玉指掠过杏色罗裙褶痕,忽有冷月流光自腰间跃起——银丝又细又韧,此时被她一挑,趁裴绰转身之际,缠在他脖子一圈。与此同时,一根短箭从怀晴耳畔擦过——并非疯子没有准头,而是裴绰已举起右手,大喝:“阿大,别!”
&esp;&esp;“别动,先叫那疯子住手!”怀晴凑到裴绰耳边道。
&esp;&esp;裴绰依旧举着右手,左右挥三下才放下,声音已恢复如常:“放心,他不会动手了。”
&esp;&esp;“大人,我不会杀你。”
&esp;&esp;一圈银丝紧紧勒着裴绰的脖颈,恰到好处地只在皮肉里嵌出一道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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