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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身形颀长,玄衣紧束,衣襟缀金绣暗纹,隐隐呈兽爪之形。唯有一双眼,乌黑幽深,灯下微光流转,竟像深井结冰,叫人不寒而栗。
&esp;&esp;怀晴被吓了一跳:“你来做什么?”
&esp;&esp;“明日便是慎之入土为安时,我来给他上一柱香。”裴绰边说边往里走。
&esp;&esp;黑衣人还未走远,以裴绰的警觉必能发现端倪,怀晴心里一动,必得将他拖上一拖。“易之!”怀晴拉住他的袖子,泪光涟涟地望向他。
&esp;&esp;裴绰顿住脚步,就那样站着。眸光如同方才的棺钉,将怀晴一同钉在夜色里。
&esp;&esp;风声穿过灵幡,哗哗轻响。
&esp;&esp;半晌,裴绰道:“妍妍,你清瘦许多了。”
&esp;&esp;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怎么不瘦?怀晴心里苦笑,面上却道:“你也是。”
&esp;&esp;说罢,怀晴话音未落,忽觉心头微震:裴绰怎会瘦得这般厉害?
&esp;&esp;灯下细看,他虽仍衣冠整肃,气度如昔,可颊侧却削瘦了许多,原本挺拔的面廓,如今多了一道清晰的骨影,锁骨若隐若现,袖下的手腕瘦得竟有些骨节分明,仿佛连那盏风灯都握得吃力了些。
&esp;&esp;裴绰转身,迈步向灵堂而去。
&esp;&esp;怀晴心里一急,几乎是毫无思索地上前一步,双手一揽,骤然从后紧紧抱住了他。
&esp;&esp;裴绰微怔,脚下一滞。
&esp;&esp;那一抱力道极重,几乎带着些许恳求与颤抖,仿若要将他拽回身边,不许他再走近灵堂半步。
&esp;&esp;他的腰……真的是瘦了。怀晴几乎能摸出他肌理间的冷硬与绷紧,仿佛这具身体也在忍着不动,不知是克制,还是不敢动。
&esp;&esp;四下皆寂,只剩灵堂内外白幡无声翻卷,风过之处,纸钱纷飞,落满衣角。
&esp;&esp;裴绰指节微紧,终是缓缓抬手,欲拂开那双般环住他的如雪纤臂。
&esp;&esp;可手才举至半途,竟又倏然一顿,指尖微颤,半晌,终归垂下。似有千言万语压在唇边,却只吐出一句低哑的话语:
&esp;&esp;“妍妍,你说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又算什么?”
&esp;&esp;声音里有一丝冷意,也有一丝难掩的疲惫与晦涩——仿佛所有的自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拥抱里,都已悄然崩塌。
&esp;&esp;他不敢回头,看不见她的脸,只觉她贴在他背后,呼吸凌乱而颤抖。
&esp;&esp;“算我食言了。”怀晴低声道。
&esp;&esp;他终是转过身来,望着她。那一眼,像是千军万马压境,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esp;&esp;“你可知这三日,我是如何熬过的?”
&esp;&esp;风过白幡,纸灰乱舞。
&esp;&esp;他的声音低沉,如同声线里也压满香灰。
&esp;&esp;“你日日为裴渊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不知有没有想过,我对你亦如是?”
&esp;&esp;“我嫉妒他,嫉妒得几近癫狂。”他低声道,唇角微颤,却依旧极力克制着情绪,“他凭什么?凭什么将你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数占满?”
&esp;&esp;他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字,一字一句:
&esp;&esp;“你心里有他的死,却容不得我一丝活。”
&esp;&esp;怀晴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觉心中仿佛被什么猛然击中。
&esp;&esp;“妍妍,是不是我守冷灯三载,不敌他黄土一抔?”裴绰说。
&esp;&esp;“如此,你也杀了我吧。”
&esp;&esp;守冷灯不及土一抔2
&esp;&esp;“妍妍,这一世,他是你夫君……”裴绰声线低沉,眼底却似藏着万丈风雪,唇角弯起一抹苦笑,“你可还记得,
&esp;&esp;我们上辈子,亦曾结发为夫妻?”
&esp;&esp;怀晴心道:上辈子也就行了个六礼,这可做不得数。裴绰还想讹她?
&esp;&esp;可抬眸时,却见裴绰神色极是认真,眉目温润似水,眼中竟无半分算计,唯余岁月沉沉漫过的深情。他不是在提一段旧缘,而是在追一份执念。
&esp;&esp;“上辈子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怀晴话未说尽,唇上却忽被一记灼热覆住。那吻来得突如其来,又霸道决绝。
&esp;&esp;她瞠目,心中一乱,尚未来得及推拒,那唇舌已势如破竹,带着潮热的喘息,深深卷入,仿佛要将她所有抗拒与清明一寸寸熔化殆尽。
&esp;&esp;唇齿间,他几乎在哀求,又几乎在控诉:
&esp;&esp;“你说,这一世与我无关……可我这一世,只认你一个。”
&esp;&esp;“妍妍,你不记得上一世的事了……”
&esp;&esp;“妍妍,你可知,上辈子我们做过的事,你如今一一与裴渊重演,我心里是何等滋味?”
&esp;&esp;连番控诉,使得怀晴难以招架,终是推开他:“什么事?”却在心不在焉地盘算,他们该拖着陆九龄走远了吧?
&esp;&esp;裴绰的眸光却并未放过她,掠过她方才被吻得微肿的唇,水光潋滟;再下滑至如瓷雪颈,胸前起伏若层峦。眼底光色沉沉,像极了夏夜急雨偏要打湿每一寸山河。
&esp;&esp;他不言不语,忽而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掌心冰冷,指骨收紧,不容抗拒地将她拖入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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