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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容悦握紧风灯,沉声回道:“金光明社位阶森严,规矩如山,阶下之人不得逾越半分。若真有高位护法为下阶之人送命,只能说——那人已不想活了。”
&esp;&esp;怀晴凝眉,一时想不通。
&esp;&esp;容悦道:“进金光明社的人,要么像我这般有血海深仇,要么是疯子,怎么可能做损己利人的事?”
&esp;&esp;怀晴按下疑虑不表,又好奇问道:“金光明社人数诸多,你们在外行走,如何区分对方是你金光明社的人?”
&esp;&esp;容悦终是从袖中取出一块黑金令牌,状若铭骨,眸中带着一丝惊惶之色:“凭此物。每坛所铸令牌不同,另有密令相通。阿姐,你莫不是……打算混入金光明社?”
&esp;&esp;“九坛合照,这样的热闹,不去凑凑,岂不可惜?”怀晴道。
&esp;&esp;……
&esp;&esp;镇国公府的丧事震动京都,一因丧仪之尊隆——皇帝亲派礼部尚书协理祭礼;二因怀晴身份骤转,从江南流民女至一国公主,跌宕起伏,宛若戏本中人。
&esp;&esp;坊间好事者早已按捺不住,有人将此事编为话本,冠以《流光旧梦》,大书特书少将军流亡途中救得落难公主,情比金坚,生死不渝。
&esp;&esp;灵前丧乐低回哀切,竹里馆内却静若寒潭。江流蹲坐窗下,手中捧着那卷新刻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眼角竟泛起几分泪光:“难怪少夫人日夜守灵,脸上都是哀容——这般风雨情深,是我,怕也哭到断肠。”
&esp;&esp;裴绰在一旁翻阅文书,闻言瞥他一眼。
&esp;&esp;“咱们大公子果真铁汉柔情,对静和公主,那叫一个一往情深……”江流感叹声未落,裴绰猛地一探手,抽过那卷话本。
&esp;&esp;他低头翻阅,目光在“鸳鸯帐内,公主诉情,意脉脉”一行字上凝住,眉心倏地蹙紧,脸色一寸寸沉下去,如乌云压城。
&esp;&esp;他蓦然将书卷收入袖中,冷声道:“江流,你你刚及冠,这些旁门左道,少看为妙,免得移了心智。“
&esp;&esp;“又不是春宫图,看一看又有什么关系?”江流眨着眼睫,更显无辜:“况且……人家写的多真切,少夫人几次生死一线,都是大公子拼命护她——我看,这才叫佳话。”
&esp;&esp;“佳话?”裴绰嗤笑,唇角却不见笑意,“有些情,看似笃深,其实是镜中花;有些话,说得动人,不过是水中月。”
&esp;&esp;他目光如墨,深不见底,语气却压得低冷。
&esp;&esp;江流不依不饶道:“可这三日,少夫人不吃不饮,彻夜守灵前,神色痛彻心扉……不是情深,又是什么?”
&esp;&esp;裴绰未答,袖中指节却暗自收紧。他缓缓抬眸,眼中有隐忍的怒意,也有一丝酸楚。
&esp;&esp;裴绰道:“这书坊不论是谁家开的,都给我封了……”
&esp;&esp;她的情,早已许他,怎能再借裴渊之名被人传颂?
&esp;&esp;“不要啊——”江流哀嚎,却见裴绰拂袖而去,径直出了竹里馆。
&esp;&esp;江流垂头,又暗自舒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还好,不是太平杂说被封,《昭明旧事》第三卷还没出呢。”
&esp;&esp;……
&esp;&esp;第三日,正式下葬。
&esp;&esp;天气阴沉,雨丝如烟。
&esp;&esp;怀晴披麻戴孝,立于新立的墓碑前,身后是乌泱泱的世家亲友。墨色碑石映着雨光,冷得几乎要渗入骨髓。
&esp;&esp;她一言不发,眼神凝在墓碑上那一行字:
&esp;&esp;“镇国公世子裴渊之墓。”
&esp;&esp;碑上没有柳如玉的名字。
&esp;&esp;她想起柳如玉柔弱却坚韧的模样,心里一刺,眼泪便流了下来。
&esp;&esp;她站在原地怔怔出神,心中暗暗打算:回头,要为柳如玉在玄女庙立一块灵牌。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名地消失。
&esp;&esp;就在这时,她忽觉一股灼人的目光缠在身上,如雨中粘泥般湿重、浓稠,带着一丝隐隐的愤恨与酸意。
&esp;&esp;她回头望去——
&esp;&esp;裴绰站在一众宾客之中,脸色和身上的玄衣一般如墨。见她视线投了过来,裴绰眸子一亮,此时刚好看清怀晴脸上的泪痕,刚放晴的眸底又乌云密布。
&esp;&esp;——不是,人都死了,你吃个什么醋啊?
&esp;&esp;怀晴还在腹诽,却见裴绰袖袍一拂,转身离去,背影在雨中拖得又直又冷。
&esp;&esp;容悦站在一旁,也看见了裴绰,低声道:“我看他真是不顺眼,这般大奸臣,又处处碍事……”又道:“阿姐,顾三金的任命下来了,即日便可赴江南。”
&esp;&esp;“好!我们一起去嘉祥。”怀晴眉尖一蹙。
&esp;&esp;她与皇帝设下的局,第一环,便是将顾三金任命为嘉祥河道使——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专司兴修河道、治理乌江水患,品级低微,不足为外人道。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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