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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只问你,十里坡挖骨的人,是不是你?”怀晴屏息道。
&esp;&esp;红灯一愣,仰头看向她,眸子里已蓄满泪花:“妍妍,你知道了?”
&esp;&esp;这一世,虽没有裴绰将跛乞五马分尸一世,因怀晴刚巧在卖身葬父前,重生而来,十里坡埋的便是别的尸骨,想必也被红灯挖了出来。
&esp;&esp;“我一直在想,我亲自埋的尸骨,谁会知晓埋骨之地?除了竹影和你,没有第三个人。但我总不愿意去深究,是你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会做这样的事。借尸骨失踪一事,裴绰对我身份生疑,也许,你想借裴绰的手,杀我吧?”
&esp;&esp;怀晴低声道:“可惜,我突然变了计划,替身成了柳如玉。”
&esp;&esp;“不是的,不是的,妍妍,我不想杀你。”红灯眼泪滚落。
&esp;&esp;是的,你不想杀我——你想杀的,是晋阳公主。”怀晴俯身,逼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esp;&esp;红灯的身子猛地一颤,嘴唇发白,却不再辩驳。
&esp;&esp;怀晴忽而笑了,笑中带泪:“我不愿怀疑你,是因为我们说过,要把后背交给彼此。我们四人是孤儿,在暗云山庄那个炼狱般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亲人。”
&esp;&esp;她抬眼望向那片即将被黑暗席卷的天空,轻声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曾一起祈愿,说总有一天,要逃出暗云山庄,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些粗茶淡饭的小日子,相亲相爱,活一辈子。”
&esp;&esp;红灯闭上眼,泪水流得更急。
&esp;&esp;“我怎么现在才想明白?你是傅况的女儿。”
&esp;&esp;这一句,如雷轰顶。
&esp;&esp;红灯一瞬间睁开眼,满目哀色,唇角哆嗦。
&esp;&esp;怀晴落泪道:“也不知这十来年,你有多少虚情假意?”
&esp;&esp;“不是的!我对你,对宁宁,就算对竹影,也全是真心!”红灯满眼通红:“……当我知晓,你不是真正的晋阳公主,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esp;&esp;朱门回首不见旧人
&esp;&esp;夜幕吞噬一切。最后一点天光湮没,山林间入目皆是深蓝色。
&esp;&esp;怀晴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扶起半跪着涕泗横流的红灯,却听男人哇的一声痛哭:“囡囡,我的囡囡!”
&esp;&esp;傅况拖着沉重的铁链,匍匐在地,终至红灯脚边,却顿住了,双手抠起林间土,“囡囡,你还记不记得阿爹?你娘呢?容钧那日,没杀你们?”
&esp;&esp;红灯转身抱起傅况双鬓花白的头,痛哭不止:“终于找到你了……阿爹,阿爹……”
&esp;&esp;……
&esp;&esp;“终于找到你了,阿爹!”傅况喜极而泣。
&esp;&esp;那年,傅况年方十四,从小便是嘉祥乡下的孩子王,领着一群不大不小的少年郎上山下河,什么都做。但他们最爱做的便是去邻乡的山间,守株待兔,等着给一双姐妹一个教训。
&esp;&esp;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个不会说话的女郎叫梁妍,胆怯却娇美,那个性子泼辣的叫郑箐,是个刺头儿。
&esp;&esp;他们守了一日,非但没给她俩一个教训,却被梁妍用山樱桃砸了个满头包。傅况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是那个常常躲在姐姐身后的哑美人一马当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sp;&esp;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呢。傅况正恼着,村里的小跟班突然跑过来,说傅大伯打猎时滚落山崖,尸骸不存。
&esp;&esp;傅况不信阿爹就那么没了,漫山遍野地找,找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崖底的山洞找到了瘸了左腿的阿爹,连日来的不安得以释放,反倒痛哭失声:“终于找到你了,阿爹!你没死可太好了!”
&esp;&esp;傅大不但没哭,反而嘿嘿笑了两声。因为
&esp;&esp;他猎到了山中之王——一张完整的虎皮可值百贯。
&esp;&esp;此事使得傅况后怕极了。归家当夜,他便痛定思痛:不想让阿爹继续当猎户了,他自己也不会去当,以后也不让儿子去打猎。唯一的出路便是科举入仕。
&esp;&esp;傅大乐得儿子进取,用虎皮换来的银钱买了五亩好田,又给傅况找了个书院,交了束脩。
&esp;&esp;功夫不负有心人。四年苦读后,县府院三试,傅况一举夺魁,得入生员之列。十里八乡出了这么一个“秀才”,傅大出门腰杆挺得更直了。
&esp;&esp;不光如此,傅家可免除人丁税、杂徭劳役,傅况见县太爷可不必下跪,出入佩戴生员腰牌、衣冠有制,与旁人是云泥之别。
&esp;&esp;乡邻都来道贺,媒婆更是踏破门槛。人人都道“傅家祖坟冒了青烟”。
&esp;&esp;到了“成家”之时,傅况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用樱桃砸他的姑娘——明明害怕极了,却红着脸梗着脖子,大有气吞山河之势。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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