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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良久,太子道:“我只是想不通。”
&esp;&esp;“殿下想不通什么?”
&esp;&esp;“天下这善恶是非,到底是个什么道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心里只有一分民生,真的比全部心怀都是万民的一个乞儿更值得称颂?”
&esp;&esp;江不屈叹了口气:“恕臣直言,殿下这书真是读得迂腐了!”
&esp;&esp;魏律心道:这太子做得真是一败涂地了,连最忠诚的部下都不曾理解他。
&esp;&esp;他们困在一方玄女庙,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esp;&esp;江不屈即便不再认同他,却也背着他走出了大火。等魏律醒来时,满缠绷带。江不屈与陆九龄不见了,只有个十岁多的小娃娃满脸泪痕:“你醒啦?”
&esp;&esp;“江不屈呢?”
&esp;&esp;“我带你去。”
&esp;&esp;魏律见到的不再是那个少言寡语的部下,而是一座孤坟。
&esp;&esp;“你是谁?”魏律抹去孩童的泪痕。
&esp;&esp;“我是江流。爹爹说,以后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esp;&esp;原来是江不屈的儿子。他从未听部下提起过。那一刹那,魏律哭得不能自已。还当什么太子、乞儿?
&esp;&esp;他连人都做不好。
&esp;&esp;魏宪适时地出现了:“皇兄,我以昭明太子之名建了个暗云山庄,还抓了容钧那斯的小女儿,只等你回山庄,一声令下,我们便可重回京都。”
&esp;&esp;魏律明察秋毫,“玄女庙的火,是你放的?”
&esp;&esp;一开始,魏宪还抵死不认。见魏律条分缕析地说明大火前夜的异状,魏宪只得认了,冷笑道:“若非如此,皇兄你还继续当着乞儿呢!”
&esp;&esp;“哪怕少师和江不屈因此而死?”
&esp;&esp;“他们实在也是我大晋的人才,可惜不能劝主投明,便是死不足惜!”
&esp;&esp;“魏宪!你何时变成这样?”
&esp;&esp;“你问我何时变成这样?哪样?我做的桩桩件件,难道不是为了皇兄好,为了魏氏江山好?你还不领情!”
&esp;&esp;“皇兄?大晋亡了,我不是太子,你也不是皇子了。”魏律讥讽道。
&esp;&esp;魏宪暴跳如雷:“千年的皇朝怎会说亡便亡了!你想当不肖子孙,不要拖上我!”说罢,割袍断义。
&esp;&esp;从此,魏律真是孤身一人,行于世间了。
&esp;&esp;少师不知所踪,江流留在山中学武,而他则牵着容钧的小女儿沿着乌江而上。小女孩懵懵懂懂,说话也说得不清楚。夜到三更,魏律突然升起了一丝阴暗的想法:也许也该让容钧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esp;&esp;他将小姑娘扔进一个芦苇荡里。白色的芦花飘荡,小姑娘笨得连呼救都不会。
&esp;&esp;眼看着冒气的水泡一个个消失,魏律跳下水,捞起了小姑娘。
&esp;&esp;他就连堕落都不够彻底。善良软弱的太子不会是明君,而他连报复都做不到。也许,真的像阿弟所说,大晋有了他这么一个天真的太子殿下,真真倒了大霉。
&esp;&esp;经过这么一劫,小姑娘醒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聪明又话痨。
&esp;&esp;“你是不是我阿兄?阿兄为何面缠白布,可是受了伤?”
&esp;&esp;“阿兄想不想吃野果子,我听说路边有好多,我们可以摘一些。”
&esp;&esp;“嗯。好。”
&esp;&esp;有话痨小姑娘相伴,似乎路也好走了许多。每回小姑娘说上许多,他回上一句,便可引小姑娘继续说上几轮。
&esp;&esp;像他死于流箭的妹妹,妍妍。
&esp;&esp;“阿兄我叫什么名字啊?昨天路过的村口,大丫都有名字。为何我没有名字?”
&esp;&esp;魏律张了张嘴,难以启齿。
&esp;&esp;直至破庙雨夜,他因大火烧伤未愈,昏迷之中唤着妹妹的名字,也许还唤了几句阿宪。他醒来时,看见小姑娘睁着咕噜咕噜的圆眼睛,像极了雨后喝水的小鹿。“阿兄,妍妍给你煮了一锅汤!”
&esp;&esp;“妍妍?”
&esp;&esp;“你睡着了还唤着这姑娘呢!”战败的傅况手撑一根破竹竿,敲打着青石板,“妍妍,加点柴火!”
&esp;&esp;“好嘞!”
&esp;&esp;谁能想到,曾经争锋相对的两人沦落到同一间破庙,安然地做起了彼此的家人。
&esp;&esp;妍妍和傅况假扮父女,沿街行乞;而魏律则暗中守护,日子倒也有滋有味起来。三个月下来,他们竟然攒了不少铜板。傅况道:“先把你的烧伤给治好了。时不时化脓,可不行。还得攒点钱买冬衣,免得熬不过去。”
&esp;&esp;“嗯,还要给妍妍买桂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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