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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砚秋面色涨红,眼底满是惊慌,两条胳膊像没头苍蝇似的在水面乱挥,双腿更是笨拙地蹬踹着,可身子却仍像块坠了铅的石头,一寸寸往下沉……
他竟然不会游泳?!
她考虑过这水温度是不是太低,会不会冻僵手脚,辨过河渠水流是否通向城外,甚至特意确认过吴三的水性,但她完全没想到林砚秋不会游泳啊!
这人看起来一副武艺高强的模样,而且一口江南话说得地道,她下意识就以为对方肯定也是水性极佳。
脑子里的念头刚转完,岸上已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她转头一看,追兵果然下水了。
沈青梧咬牙望向身边,林砚秋嘴里已经开始冒水泡,刚才那几下挣扎,怕是呛了不少水,眼瞅着就要彻底沉下去。
她太清楚溺水者的本能,这个时候,只要有人靠近溺水者,他定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缠住对方,到时候两人都得葬身河底。
沈青梧飞快扫了眼四周,水面光秃秃的,连块浮木都没有。
她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不远处的吴三。
她猛地拔高声音,朝着吴三的背影呵道:“吴三!孙承宗的人在镇上布了天罗地网,你以为单凭自己能游出去?现在只有我们能救你!”
吴三划水的动作猛地一顿,脊背僵了僵,果然没再往前游。
沈青梧见自己劝说有效,连忙趁热打铁:“这里离山阳县不过一两日车程,你就算游到城外,不出半天就得被孙承宗的人抓住。不如跟我一起救下我同伴,只要你肯说实话,我保你不死!”
吴三缓缓转过脸,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神里满是怀疑:“我凭什么信你?你们俩现在自身都难保。”
沈青梧面上丝毫不慌,她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块黄铜腰牌,借着天光举到眼前:“我乃山阳县捕快李昭,奉县令之命追查此案。只要你把知道的和盘托出,我家大人定会保你周全。”
那腰牌边缘磨得亮,正面“山阳县捕快”五个字清晰可见。
吴三眼神极亮,只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脸上的怀疑瞬间换成了喜色,连忙调转方向游回来,嘴里不住赔罪:“原来是官差大人!小的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沈青梧没心思跟他寒暄,抬手指了指快沉底的林砚秋,语极快:“他脱力了,你架着他,我们往下游走,那边水流缓,能避开追兵。”
吴三不敢耽搁,连忙游到林砚秋身后,伸手从腋下架住他的胳膊,沈青梧则在侧面托着林砚秋的腰,三人一深一浅地朝着城外的方向游去。
身后追兵的怒骂声渐渐被水流声盖过,可沈青梧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喘息罢了。
沈青梧与吴三水性本就不错,加之林砚秋已半昏迷过去,没了胡乱挣扎的力气,两人架着他游,倒比预想中轻松些。
约莫着游了两刻钟,沈青梧往后看去,只见身后的追兵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吴三脸色白,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小声问:“李捕快,咱们要不要上岸?”
沈青梧心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地图,知道他们现在应该还没离开小镇的范围,此时上岸,很可能还是会被孙承宗的人追杀,况且林砚秋没醒,她也没法对接上他安排好的人。
两项权衡之下,倒不如顺着水流再游一段,等彻底离开小镇地界,再做打算。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咬牙道,“先不上岸,再往下游走,到偏僻处再说。”
吴三此时也没了主意,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又游了半个时辰,周遭景色愈荒芜,沈青梧和吴三的体力也快耗空,三人这才挣扎着上了岸。
在水里游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一踏上陆地,半昏迷的林砚秋便死沉得像块铁,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岸边的土坡下。
沈青梧看着林砚秋青的脸,心里暗叫不好。
这地方算不上安全,可若再拖下去,他呛水太久怕是要出人命。
她立刻跪下身,将林砚秋翻成俯卧,按压他的后背帮他控水,可折腾了半天,他仍是没醒,连呼吸都越来越弱。
吴三在一旁忧心忡忡:“李捕快,这位公子……是不是没救了?”
“他死不了。”沈青梧头也不抬,瞥了他一眼,“你去附近找些干柴,再寻个能避风的地方。我带的火折子是防水的,应该还能用。”
吴三不敢耽搁,立刻转身钻进了旁边的矮树丛。
将人打走之后,沈青梧迅将林砚秋的衣领扒开,让他呼吸能顺畅一些。
又将他的头偏向一侧,清理干净口鼻里的水草和污物,接着俯身做人工呼吸,配合着胸外按压,一下又一下,动作干脆利落。
一刻钟后,吴三抱着一捆干柴回来时,林砚秋终于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他眼神涣散,眼前一片模糊,溺水时的窒息感还在胸腔里翻涌,哑着嗓子问:“我……我这是在哪?”
吴三看得直咋舌,忍不住赞叹:“李捕快,您可真有本事,居然真把人救回来了!”
林砚秋迟钝地转过头,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李捕快?”
“别说话了。”
沈青梧直接打断他,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能站起来吗?我们得找个背风处烤干衣服,不然都得冻僵。”她说着,晃了晃手里还能点燃的火折子。
林砚秋咬着牙点了点头,沈青梧和吴三一左一右搀着他,慢慢站直了身子。
寒风一吹,三人身上的湿衣瞬间结了层薄霜,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
三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钻进矮树丛后的破庙。
庙门早没了踪影,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干草,倒勉强能挡风。
沈青梧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亮,橘色火苗舔舐着干柴,噼啪声里,暖意总算一点点漫开。
吴三蹲在火堆旁,把湿衣裤摊在草堆上烤,嘴里不住念叨:“可算能缓口气了……孙承宗那老狐狸,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我再也不跟他的人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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