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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弦月和谢迎坐在廊下赏雪,晶莹剔透的冰棱悬在檐边,反射着被云半掩住的太阳光,忽而荡过霍弦月的眼睫,晃得她目眩神迷。
虽然对于庞老所说的仙人将信将疑,但霍弦月的心神毋庸置疑的动摇了,以至于她略显急切的,大上午邀请谢迎赏雪。
谢迎却也没有多问,面容恬静的陪坐着,如灼灼桃花般的眼眸里,透着悠远的平静,温柔得似三月春日里吹不起一丝涟漪的湖水。
霍弦月虽心有迷惘,面上却也是一派的风平浪静。
二人就着雪景赏吟几句,话头也不免的绕回了谢迎身上。
“大雪皑皑,这院中的老榕树也上百年了,枝头却也盛不住积雪。”
谢迎眸光平和,“冬日过,春日便会到,枝头发出新芽,届时万物生长,谁又会记得枝头细雪呢。”
霍弦月点点头,“冬日到底不如春日生机勃发,却也不知谢公子的伤,可也要养到春日?”
谢迎眸光凝滞一瞬,温和的笑道:“不敢叨扰至此。”
此时两人也都心知肚明了,谢迎完全不合常识的伤势恢复速度被霍弦月知道了,而谢迎也知道霍弦月知道了。
无论心中作何想法,两人面上还是端的神闲气静。
霍弦月垂着眼睫低低一笑,“谢公子伤势大好自是喜事一桩,弦月久病成医,却也有一点关于此的疑惑想要请教。”
这话一出,平静的湖水终究也还是起了一丝波澜,谢迎实在不擅长这些事。
他只好说道:“我伤势大好,乃师门所传功法之功,非凡间医术可达。”
凡间。
霍弦月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连眼睫都控制不住兴奋的轻颤。
他承认了。
霍弦月抬起头,眸光盈盈如春水,唇若花瓣开合,声声惴惴,一字一句试探的问道:“此功法弦月或可学?”
不等谢迎回答,她便又低垂下头颅,露出一截柔软白皙的脖颈,秀发从削瘦的肩头滑落,声声如泣,哀怨道:“久病缠身,便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想要尝试,是弦月冒犯了。”
谢迎一噎,人家姑娘先道了歉,他本该断然拒绝的话,却也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便也只能安慰道:“功法乃师门所传,非我门弟子,实在不可外传。”
“霍姑娘既久病成疾,谢迎承姑娘救命之恩,自当尽力相助。”
“谢公子要如何相助?”霍弦月看向他,深黑如墨的眼眸里藏着拉拽万物的沉沉欲望。
而后她璀然一笑,眸中清澈,方才那一瞬仿佛只是谢迎的错觉。
干净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谢公子莫不是要引荐弦月拜入你的师门,入了师门,弦月便也可学习那神奇功法了吧。”
谢迎一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我派修炼苦寒,实在不适合霍姑娘。”
“哪里不适合,我瞧上去就那么柔弱,吃不得半分苦头么?”
霍弦月笑吟吟的,目光却直直盯着谢迎,水色中隐着几分锋利,仿若一匹埋伏着的狼,盯着它挑中的猎物。
谢迎微微皱眉,霍弦月这一瞬间展现出的攻击性让他下意识的防备,实话便脱口而出:“霍姑娘没有资质。”
资质。
霍弦月本能的厌恶这两个字,虽然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谢迎这句话让她不可避免的想起当初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对她的评价。
‘霍弦月你这般低贱的出身也敢高攀镇南世子、高攀东宫……’
想来这‘资质’便同她的‘出身’一般吧。
霍弦月自嘲的笑了笑,长睫掩映下却是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眸。
出身低贱如何,没有资质又如何,她霍弦月想要的,无论是什么,终究都要被她牢牢抓紧手中。
谢迎自知失言,“霍姑娘若只是想要调理身体,谢某虽不如师门中专研于此的同门,亦可倾囊相助。”
方才那一刻冰雪般的尖锐宛若消融在春水中,霍弦月柔婉的笑,“谢公子竟连医理也有涉猎,当真是博学多才。”
谢迎谦逊的微微摇头,似是羞赧于这般夸赞。
“只是简单的丹药罢了,应当半日便可炼成。”谢迎起身,“待丹药制成,谢迎便当告辞,姑娘救命之恩,亦铭记于谢某心中。”
霍弦月一滞,蹙眉道:“谢公子要走?何必如此着急,这大雪纷扬,且有得下呢。”
谢迎目光悠远,霍弦月不知他透过这纷纷扬扬的大雪在看何处。
“有要事在身,不敢耽误。”
霍弦月心下焦急,言辞几句却也没能撼动谢迎的心意,只能暂且拖延一下时间,推说别庄中缺少谢迎炼丹所需药材。
可这样的方法,又能拖住谢迎几日?
霍弦月指节不停的叩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清脆规律的声响,听得房中所有侍候的丫鬟心中凛然。
无论境遇如何艰难,霍弦月总是有办法,上次见她这般焦虑,还是在思索江南水患之事。
丫鬟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西院中住的那位,究竟是何身份,竟让小姐忧烦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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