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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庭在旁静静看着贺兰越吃“药”。
一盏温血入腹,贺兰越忽然平静下来,他身上躁动的魔气仿若遇到天敌,全部龟缩回气海,脸颈玄鳞像被擦除一般褪去,伤口亦开始凝血覆皮,只不过速度缓慢。
贺兰越喝完血姿势始终没有变化——低着头,垂着眼,端着盏,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忽地,他双腕一软,上身一栽,整个人向地面倒去,顾云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贺兰越肩膀,他低眸观察,轻声询问:“小越?”
“嗯……?”少年哼出一声迷迷糊糊的鼻音,他似乎想睁眼,但薄薄的眼皮盖在眼球上颤颤动动,始终抬不起来。
顾云庭见状,暗叹口气:“休息吧。”
少年似乎听见了这声柔柔渺渺的劝慰,又垂着脑袋低低“嗯”了一声,之后便不再有动静,安详睡去。
顾云庭将睡着的贺兰越轻轻放靠到佛台上,然后抓紧时间帮他清洗包扎。
——毕竟贺兰越痊愈需要时间,在彻底长好之前,伤口依旧需要外物保护。
顾云庭帮贺兰越褪去外袍,几样东西叮叮当当从少年怀里滚出来。
顾云庭接来一看,发现是几样法器:一根枯草、一面骨戒、一面银镜,还有一枚繁复难拆的绳结。
顾云庭将那枚绳结挑出来,怪不得脱困之后他不记得见过自己那条五彩绳,原来是在贺兰越这里。
顾云庭先将绳结收入前襟,准备等给贺兰越包扎好后再解,另外三样东西到时也可以一并研究看看是否有用。
他凝出一块冰,将干净纱布在冰上擦湿,然后一点点擦去贺兰越身上的各种脏污。特别是那道魔血勾画出的繁复咒箓,幽蓝惨艳,像道锁咒压在少年颈上。
血污尘垢被擦除,顾云庭换成干爽纱布,敷上镇痛的药膏包好少年骇人的伤口。
做完一切,顾云庭在贺兰越旁边坐下。他刚拿出那三件准备研究的法器,忽然感觉肩头一沉。
顾云庭侧过视线,发现贺兰越脑袋枕到了自己肩上。
少年睡容安详,眉眼恬静,呼吸绵长,护甲般的玄鳞随煞气一同消退,又显出原本犹带稚气的白皙脸庞。他睡得极熟,睡中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呼吸轻而温暖,浅浅洒在顾云庭颈侧,整个人看起来毫无防备。
顾云庭长睫略垂,心中默默:睡着了倒乖巧。
他转回注意,望向手里三件法器。
他先将灵力注入枯草。
那枯草亮起光芒,顾云庭如有所感,松手将其丢到地上。触碰到地面后,枯草身上光芒熄灭,但它落地位置周围一丈,硬石地面全部变成了流沙,连他与贺兰越坐的草垛都开始下陷。
顾云庭又将枯草拾起,方才变成流沙的地面也随之恢复正常。
——用处不太大的陷阱。
顾云庭默默评价。
而后他开始摸索骨戒用法。他刚一注入灵力,一条白骨手臂便从虚空跃出,然后狠狠给了空气一巴掌。
“……”顾云庭撤回灵力,白骨手臂跟着消失。
顾云庭再次将灵力注入,同时心道,左。白骨手臂霍然从左侧虚空打了出来。他心中再道,收。然而骨臂并无反应,愣愣地留在半空。顾云庭不躁不恼,试验起骨臂对其他命令的反应。
——可以偷袭,但威力一般。
最后,顾云庭拿起那面银镜。他注入灵力,却不见什么变化。
顾云庭捧镜略略沉思,接着便将大股灵力倾泻入银镜中,然后把镜子放到旁边药盒上。
他一松手,檀木药盒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衣仙者立在地上。
顾云庭视线凝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是自己。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张别人的脸。
顾云庭未多发感慨,拿起镜子朝向下一个实验对象——小越同学。
顾云庭将银镜轻轻放到贺兰越身上,他想看看银镜拟出的幻象是否呆板,若能变化又根据什么变化。
他松开手,幻象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自己”变成了与少年一样的姿势,脑袋微歪,双目长闭,静静靠在自己肩头。
顾云庭看着眼前一幕,无声露出笑容。
试验完法器,顾云庭又翻出绳结来解了大半个时辰,日头滑向正午,炽耀的光从破庙门口照入,破旧的大佛安坐佛台之上,在背后投下一片浓暗又安宁的阴影,罩住了两个临时的宿客。
…………
顾云庭侧着身子立在破庙门后,看向外面天空。
入夜了。
天幕之上,时不时飞过炫亮的流光。流光之上均载着一名修士,来往反复,织成一张稀疏的天网。
顾云庭眯起眼,凭借极好的视力,看清了几个御剑巡逻的修士样貌,他们或高或矮,但衣饰统一,皆是黑白交搭、构示阴阳。
他对这身打扮的描写有印象——是昆仑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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