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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庭一怔,思考起要不要破门,屋内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吱呀——
紧闭的窗扇打开,少年的脸从后面露出来。陡然见到日光,他的眼睛不由眯了眯。
贺兰越的脸在日光之下显得有些惨白,手捉着窗扇,周身气质阴郁得像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的少年鬼,清清瘦瘦地杵在窗户前。
“师尊有何吩咐?”少年从面容到声线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看见贺兰越安然无恙地出现,顾云庭皱起的眉头却没有松开,此时此刻,他的眼中,贺兰越身上魔气如同点燃的火,缭动,升腾,吞噬包裹了他整个人。
顾云庭神情严肃,弹了团灵力到门上,“开门。”
贺兰越没有动,只是循声转头,乌沉瞳子缓移得缓慢,转头动作也迟缓,像条刚出洞的小蛇。
脑后马尾又从直发变成卷发,像团乌云炸开,蓬蓬松松从他歪动的肩头披落。
他眸光漠然:“之前禁足,不就要封门?”
“之前都是师尊动手,”他眼皮一落,似想起什么,短促地似嗤非嗤,“这次弟子代劳……”
话未说完,他兀地闷哼,痛苦地弯下腰。
顾云庭不再犹豫,一掌劈开门扇。
冲进屋内后,他发现贺兰越的姿势已极尽蜷曲,捏着窗柩的手变成一只,另一只捂在身体前面,似是极为难受。
顾云庭放下食盒赶去搀扶他,手即将触碰到贺兰越肩膀前,一点寒光暴然袭来,刺入他的视野。
顾云庭霎时偏头,几缕碎发被削下,飞到半空,清凉的刀刃从下至上,擦着额面滑过,他瞳光从掠过的刀尖滑向身前突来的脸庞,同时并刻,一把捉住了少年高举的手腕,反手一压,将贺兰越按在地上。
当啷——
偷袭的凶器被顾云庭从贺兰越手中挤出,甩到远处,啷啷落地,摔出清脆的响声。
贺兰越偷袭落空,却不暴怒,也不见懊恼挫败,只是身体像张绷紧的弓,狠狠地挣了一下,又被顾云庭死死按回地面。
顾云庭扣住挣扎的少年,瞳中映出对方紧缩的竖瞳——魔气像是失控的蛇群,在贺兰越周身散逸游走,躁动狂舞。顾云庭没有太多动作,只是眉峰猛地皱蹙,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在按着贺兰越的手腕上抹了一下,抹出一道鲜艳的血色。
他指尖蘸红,在贺兰越唇上一擦,将血喂进张开的唇缝。
少年颤动的窄瞳一下子安静,他眯起眼瞳,含住了顾云庭指尖,舌尖缠上,缓慢舔舐,细细品尝送上门的鲜血。灵血镇定的作用很快起效,散逸的魔气像被收拢的尾巴,一缕缕收回气海。
见状,顾云庭松开贺兰越,站起了身,而贺兰越似乎还没完全从魔化的状态中恢复,他躺在地上,手臂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微张的唇间舌影轻动,似在剐蹭齿上残留的血迹。
顾云庭招了招手,几截冰段从空气中浮现而出,不同于打斗时凝出的的冰刺或者冰刃,它们没有棱角,非常光滑,多了几分弯曲的弧度,飘飘悠悠地飞到贺兰越身边。
几块冰戳到贺兰越腰侧,贴地一趴,挤进腰线下,冰弧一立起,少年身体被支了起来。
“?”
贺兰越神思微动,还未反应,圆弧的冰棱又飘走,顺着手臂上滑,包围贺兰越腋下与肩头,然后,咔,两个圆环分别成形,钳住了左右的肩膀。
“!”
贺兰越骤然清醒,正欲挣动,冰环却倏地一震,他被架着胳膊拎到了空中,长长一条,像只被叼住后脖颈的小猫。冰环朝前方一晃,他又像被丢小猫一样,轻轻落到了自己床上。
“……”
身落无声,贺兰越撑榻起身的动作比他的神思更快,但等他抬眼时,顾云庭已经拎着食盒靠了过来,淡然自若,闲庭信步。
仿佛方才被偷袭的不是他,他也没有把已经堂堂十二岁,很快就要比炼丹炉高的徒弟,当成未通灵智的幼崽拎来抛去。
“哪里不舒服?”云纹衣摆轻轻落在贺兰越旁边,关切的嗓音也很轻,带着点鼻音,温柔地侵入少年自据的空间。
“……”沉默如水灌在贺兰越喉头,他颌下滚了滚,找回了自己冷静的声音,“没有。”
顾云庭眼睫像蝴蝶微歇的翅垂下,细细观察贺兰越的情绪。少年一派沉默,支起了左腿,一条手臂搭在抬起的膝盖上,手肘横隔在两个人之间,这是半防御的姿势。但是他眼皮低着,下颌的角度也向下,可以说锋芒尽敛。
贺兰越说自己“没事”,话要折半去信,毕竟他浑身是血,在破庙里奄奄一息时也说自己没事。顾云庭抛出个饵:“吃点东西?”
少年被激活了,嗓子里滚出道声音,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嗤笑,“番薯,还是鸟蛋?”
顾云庭不语,将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等候多时的奶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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