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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软一硬两个钉子,摆明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看,那领队弟子黑脸又不敢黑,只眉间晦气更重,僵硬地告退滚回自己小队里。
那昆仑弟子走了少顷后,温子服晃着扇子,视线从队伍离开,笑眯眯地对练无意道:“我去转转,你继续看着。”
连琼峰的山脚未被阵法笼罩,外人也可以踏足。
温子服步履悠然,扇子慢摇慢晃,懒懒地环顾四周,仿佛在惬意游览山水。
忽然他头顶树荫传来一阵响动。
温子服一惊,当即抬头,便见树冠一阵抖动,然后钻出个少年来。那少年踩着细枝,周身气质阴郁,清清瘦瘦地飘在树梢。
温子服大喘一口气,用扇子连拍胸口压惊:“小友,你走路怎么连声都没有?”
贺兰越荡了荡树枝,垂下视线,没理睬温子服的问话,自带漠意的瞳子往他身上滚了两滚。
“你便是我师尊说的‘客’?”
※
连琼峰一路向上,翠林渐成雪苔,护山法阵生成的浓雾骤然笼罩下来。
贺兰越神情淡淡,一枚碧透玉牌从他腰间系下,在雪雾中微烁青光,拦路浓雾撞见玉牌,便如新雪遇上炉火,顷刻消融烟逝为主人让路。
伴着这般奇景,他一路引着温子服从小径上了连琼峰。
熟悉的门墙出现在视野中,贺兰越立定转身,面上情绪寥寥。
“师伯稍候,我去请师尊见客。”
温子服留在原地,摇着扇子打量起眼前这座冷苑:面积不大,总共只有七八间屋子,统一片灰沉沉的灰瓦白墙,整间院子几乎看不见什么颜色,触目没有花草,辨声不闻虫鸟,只有庭院正中栽着一棵孤树,却也是满树枯枝,可怜萧索。
温子服脸上微微露出诧异。道云宗即便是杂役弟子也不会分配给这样压抑的住处,更何况修真中人讲究心界合一,住处寥落至此,往往也代表着主人心败如枯。
若非他能感受到脚底翻涌的丰沛灵气和融融暖意……他简直要怀疑所谓“孤身镇守”,其实是戴罪发配的托词。
“温师伯,师尊请您相见。”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温子服的思绪,他回神,发现对面的房门已经打开。
屋内的摆设同样简单,白衣人端坐在屋内长桌一侧,像是一朵被静置在枯枝上的玉兰,眼睑半垂,神色疏淡,似乎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兴趣。
然而那白衣人听见动静抬起眼来,温子服忽觉方才所见所感的死气一扫而空,他一愣,又忙上前抱扇,然后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笑道:“丹峰温子服,幸会戍雪长老。”
顾云庭略略颔首,为温子服斟了杯茶。“职责所系,不便通报名姓,以‘戍雪’称呼我即可。”
他再一抬眼,发现客人已经入座,小越同学却依旧杵在原地,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顾云庭目光停顿,朝贺兰越抬抬眉尾。
然而贺兰越接到眼神不退反进,直接走到桌子旁边。
“弟子为师尊与师伯奉茶。”
顾云庭看向贺兰越,这小孩低眉垂目,眼观鼻、鼻观心,大一幅“我恭谨,我懂事,我是模范好弟子”的模样。
顾云庭心中暗暗好笑,长臂一抬,若虚似一条银鱼从他袖后游出。
他瞥贺兰越一眼,道:“练功去。”
贺兰越抬起头,瞥了瞥飞走的若虚,漠然的瞳仁又转回来看向自己师尊。他视线停了两秒,然后没多话,利落地转身去逐剑。
很快,屋外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并且叮叮咚咚,渐急渐响。
屋外越吵,便显得屋内越静,屋内人的交谈在屋外响声的掩盖下也就越不容易被偷听。
案上香茗茶烟袅袅,温子服望着贺兰越出去时顺手带上的房门,手捻胡须,不住点头。
“方才在山下,他进了温某三尺之内,温某才有所察觉,真是少年英雄。”
他摇着扇子转回头,等顾云庭回应他的客气,只听见对面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没了反应。
温子服扇子摇得一顿,复又笑呵呵,他手腕一翻,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盒子表面嵌玉雕花,细巧精致。
“戍雪辛苦。”温子服声调尾扬,眼中笑意闪烁,“连琼峰地处北疆极寒之地,戍雪多年独守,道云宗上下感念在心,此物聊表宗门谢意,还望戍雪莫要推辞。”
说罢,温子服手腕轻转,掌中又出现三株灵草,株株剔透,灵气四溢,“温某虽不才,也知这点薄礼难酬戍雪辛劳,只盼稍解冰原清寒。”
他笑吟吟地将灵草往盒子上一放,盒面微光一闪,灵草倏然消失。显然这木盒是储物的法器,并非只有眼见的大小,内里另藏乾坤。
好一份厚礼。
顾云庭眼睫微垂,维持着人设,脸上看不出所思所想,又淡淡嗯了一声。
温子服笑容可掬,这次顿也没顿,摇着扇子说出来意:“温某今日拜会戍雪,是为一件公事和一件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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