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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返回良王府,黄昏时,皇后自重明宫中传来懿旨,要昭平郡主入北宫女学执教。
接旨回房后,云无忧与段檀对坐桌前,面上没有一丝喜色。
没有反贼不想进皇宫,但她想的进皇宫,是随盟主他们一起打进去夺天下,如今若被皇后召进去教书,恐怕只会凭白耗费她盗军印救盟众的时间,况且冒充之事若被皇后看出,她的小命大抵也是难保。
左思右想,她索性跟段檀说开了:
“小王爷,我毕竟不是真的昭平郡主,而且才疏学浅,在学问上一窍不通,怎么能去宫中的女学执教?这简直是误人子弟,还请小王爷向皇后禀明情况,免了此事吧。”
谁知段檀闻言猛地从座椅上起身,紧盯着她沉声道:
“不要再说你不是昭平郡主这种话,你就是程曜灵,是我的世子妃。”
段檀突然的动作惊了云无忧一跳,她整个人都向后倾倒,好在很快稳住了身形,只是听完他这番明显有些激越的发言,低下头去久久没有回话。
见云无忧一直不开口,段檀抿唇,缓和了语气:
“皇后要你教的不是什么学问,而是射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这一套你当年就教过。
何况其实受教的不过是一些宫女,即便忘了,糊弄过去即可,不算误人子弟。”
云无忧对段檀口中的五射并不陌生,父亲作为从行伍里退下来的老兵,从前是教过她这些东西的,但段檀最后那句话……
“什么叫‘不过是一些宫女’?在你眼里,宫女不算人吗?”
云无忧抬起头直视段檀,压制着面上怒意。
段檀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并无此意。”
那你是何意?
云无忧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心中反问,但终究没有问出来,她知道,跟段檀这种生来就踩在别人头上的天皇贵胄,是永远都辩不通的。
见云无忧侧过头去不搭理他,段檀目光晦暗,喉咙滚了滚,尽量平静地继续道:
“宫中当值并非易事,你若独来独往难免出岔子,今后就让戚娘跟在你身边吧,我看你们颇为投缘,她做事周全,功夫也不差,正好寸步不离地保护你。”
云无忧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一个字也不想说。
段檀是个已经自欺欺人到极点的疯子,她说什么都没用。
翌日天色欲曙,宫里的接引姑姑来到王府,云无忧和戚娘已收拾齐整,只等随她入宫。
三人在良王府门口同段檀告别,话说完后段檀给接引姑姑塞了个硕大无朋的荷包,看得云无忧都嘴角一抽,感觉有些肉疼。
而接引姑姑几番推辞,最后还是满脸喜气地收下了荷包,直到走进宫门都没能压下她的嘴角。
走在重明宫的宫道上,云无忧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她一个反贼,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入宫了。
不过她就一个人,翻不出什么浪花,没有盟主的命令,她也不能贸然做什么。
戚娘笑着同接引姑姑搭话:“姑姑,咱们这是要先去皇后娘娘处谢恩吗?”
接引姑姑的态度十分热络:“这是自然,不过皇后娘娘这会儿还在太后处请安,咱们只须到凝云殿外头回个话就行,回完了话,奴婢便领着二位去北宫。”
段檀的荷包显然没有白送,在去凝云殿的路上,接引姑姑有问必答,让云无忧对北宫女学有了不少了解。
原来这北宫女学是在前朝穆元太后的授意下创办的,最初招收的都是适龄的公主和官宦女儿。
入学女子当中最有名的便是如今的杨皇后和昌平公主,女学唯一的老师则是穆元太后的义女慕容瑛。
慕容瑛出自大央七贵之一的龙城慕容氏,在前朝时是名噪一时的才女,号称平溪居士。
只是后来穆元太后病重,女学没了支持,又恰逢外敌叩关,局势大乱,慕容瑛便做主将女学停办了。
去年新帝即位,杨皇后执掌凤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开北宫女学。
她自任学宫祭酒,任昌平公主为掌教,之后又征辟了不少京城中才能出众的女子到此执教。
“不过说来也怪。”接引姑姑皱着眉颇为不解道:
“皇后娘娘在北宫女学的事上可谓尽心尽力,但她费了这么多心思,重开的女学却不再面向皇女贵女,而是只招收普通宫女和家世清白的适龄平民女子。”
将接引姑姑的话收入耳中,云无忧心中一动:“如今平民女子也能出入重明宫?”
接引姑姑摇头:“平民女子大多为生计所累,又畏惧皇宫威严,入学者寥寥,据奴婢所知,应是无人。
如今女学中的弟子,大都是有些上进心的年轻宫女。”
云无忧闻言有些失望,但得知了女学兴衰始末,还是对北宫女学和杨皇后生出几分好感,可一思及掌教昌平公主,她又有些头疼。
好在根据接引姑姑的话,昌平公主这个掌教,自从去年在杨皇后那里求封长公主之位而不得后,便甚少再踏足北宫。
三人赶到北宫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接引姑姑将云无忧和戚娘引到一座宫殿门口,介绍道:
“这是承清殿,女学里执教的老师们平日都居于此处,二位快些进去吧,奴婢也得回去复命了。”
谢别接引姑姑后,云无忧转身,只见承清殿殿门大敞,依稀能见到殿内香炉之上升起的袅袅青烟。
和戚娘对视一眼,二人迈入殿内,云无忧打量了一会儿四周华贵的陈设,随后便发现一件十分诡异的事——这大殿里没有人。
二人在原地等了许久后还是不见人影,于是开始摸索起了殿内的各个偏室。
这些偏室内部陈设不一,各有风格,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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