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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缭绕的内室,女子折腰跪坐,很是勤恳地服侍着天子。轻纱下腰身纤细,柔弱得仿佛一掐就断。
有些嫌恶地擦了擦手,谢斐轻嗤一声:“老东西还挺闲情雅致。”
守在殿外的几个太监一齐低下头,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般。
周文末上前汇报:“殿下,方才王大人的确带了一众人前来,不过未竹已将人拦下了。”
听到这儿,谢斐指尖微顿,好心情地抬起眸。院中积了厚厚一层雪,白得晃眼,他双眸微眯,愉悦道:“是吗?”
太和殿外,朱红色高门紧紧闭着。有人等不急了,来来回回地原地踱步,心急如焚道:“皇上还未醒吗?”
约莫是半刻钟前,殿内近侍同众人解释皇上还未清醒。现如今整个朝廷都知皇上大病不济,事已养病为先,任何人不得打扰。
又等了片刻,殿内还是未传来动静。
一直沉默的中书令王大人抬眸,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高门,知晓今日大抵是没有机会面圣了。
罢了,好在还余下几日光景,明日仍有机会。正欲安抚一众大臣,一直紧闭的朱红色高门却忽然松动了。
以为是皇上清醒了,最前方,几个抱着奏折的通事郎率先松口气。这些日子上奏的大臣太多,不过三五日,那奏折就堆得比墙还高。他们几人各自抱了厚厚一叠奏折前来,此刻双臂被压得已经麻木。
好在终于能面圣了,其中一位通事郎喜笑颜开地抬起眸。
但见朱红色高门被推开,迎面走出一道修长身影,年轻男人一袭淡色长衫,孤身立在雪中,举止从容。
殿外忽然如死寂般沉了下来。
太子殿下怎么在这!?
看清来人的瞬间,那位通事郎面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凝固住。许是他这变化过于显眼,谢斐最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还未收敛,神情疏冷。
久居高位之人,目光如有实质,霎时间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位通事郎其实已进中书省许久,性子也已被磨练的沉稳,可还是被这一眼吓得双腿直打颤,手腕不由得一松——
手捧着的半堆奏折当即倾倒,“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怕什么?”谢斐忽然笑了笑,不明所以地朝那人走去。
一众文官连连退后几步。今日所来大臣都是跟着王大人前来,不论关系从前如何,来太和殿以后,都只有一个共同目的——
清君侧,废太子。
自觉气势先落了下风,其中一位大臣拍拍下袍,仰起头,终于怒声质问出众人疑惑:“上月中天子口谕,罚太子上交军权,禁足于东宫一月。可才将将过了半月多,太子怎就出了东宫,是视圣旨无睹?”
“怎会无睹?”谢斐礼貌解释:“父皇分明未有不满。”
那位大臣一番讨伐就这样被堵了回来,登时气得面色涨红。
谢斐便好心情地又解释一句:“孤并非视禁足令无睹,可父皇久病不好,孤甚是忧思,才特来探望。”
那大臣简直无话可说:“你,你……”
几乎整个白日都在下雪,方才那些散落的奏折很快陷进积雪中。谢斐这时弯腰拾起其中一本,长指悠悠拂去雪粒,他摊开奏折:“这是沈大人的折子,哪位是沈大人?”
没得到回应,谢斐也不甚在意,垂眸悠闲地看起来。
那些奏折里写了什么,一众人心里其实清清楚楚,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偏谢斐看了眼后,竟启唇,又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观浔阳一事,太子残暴嗜血,玩弄兵权,实在不堪为储君之位,臣惶恐,谨奏废太子。”
念完这一册,谢斐合上奏折,又弯腰拾起一本,懒洋洋摊开:“这一册呢,是张大人的折子。”
扫了眼后,眼底笑意加重:“这册写得还不错。”继续念道:“纵使不观浔阳,太子仍德行有愧,上结党营私,下滥用死刑,以凿骨抽筋取乐……”
朝中默契,不论背地里闹得多难看,面上也不会针尖对锋芒。像谢斐这样摊开了直说的,到还是头一个。
雪中万籁俱寂,男人清润的嗓音萦绕于耳,他没有停顿,时不时还好心情地点评一句,仿佛念得不是有关于自己的讨伐,而是赞许一般。他每往下念一句,诸位大臣的脸色便更难看一分。
气氛僵硬,终于,先前那位一直沉默的王大人忍不住了,厉声打断:“够了殿下。”
王家是有名的家风清正,往上还曾出过两任太傅。王大人继承了良好家风,是朝中难得的清臣。有些话旁人不好直言,他却是敢说的:“殿下,自古道忠言逆耳,不论是沈大人还是张大人,上奏之言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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