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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是被表相迷惑了。
角落的两盏宫纱灯被接连点亮,江听晚看着烛灯映照而出的一片阴影,眼睫低低垂下,在心里默默反驳。
太和殿内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淡雅的茶香,男人温和的语气,举手投足皆礼貌从容。
画面恍然一转。雪天,冷风拂过白衣,男人侧眸,不笑时眉目阴沉,半蹲在一地残尸前,目光冷得令人发瘆。
江听晚平生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矛盾感,但在她想明白以前,她已经被下意识的恐惧支配,手腕不停颤抖着。
云荷慢慢将手中火折子收进匣中,她转身走回,江听晚只好止不住颤抖的手腕背到身后。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云荷未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正皱眉回忆:“后来随小姐你入宫后,才又听见了些传闻。”
谢斐其实已经很多年未回洛阳了。那些传闻多是些没有依据的流言,作为新入宫一批宫女太监的闲暇谈资,畏惧中便慢慢带上了一丝神秘色彩,逐渐夸张起来。
连云荷都觉得,有些话光是听起来就很是离谱了。
当年皇后娘娘分明是因病逝世,那时太子殿下不过六岁孩童罢了。而竟有年轻宫女愿意相信太子手刃生母的传闻。
在往前溯源到皇后娘娘,作为赵国送来谢国和亲的公主,赵氏一族天然所带的神秘色彩就更吸引人了。
听闻皇后娘娘是赵氏一脉那一代唯一的女子。听闻赵氏一族有传女不传男的古老秘术,可以人饲蛊,掌控人心,杀人于无形之间……
总之太多太多了,和看话本子一样,所以虽然并不相信,但云荷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会儿回忆起来,声音不知不觉间大了些:“不过这些传言还真对不上,方才说那古老秘术传女不传男,一会儿又说那位殿下用秘术控制皇上,结果奴婢听来听去,也只是听说,没一个见过的……”
云荷话还未说完,这时江听晚猛得颤了下,脊背“哐当一声”就撞在了身后槛窗上。
可是她好像见过了。
云荷回神,只看见她因为过于紧绷而凸起的锁骨,而足够明亮的宫灯清晰映出她眼底恐惧,惨白的一张脸。
像某种受了惊吓的幼兽,连呜咽声都微弱的那种,实在是……太怯了些。
有一个瞬间,云荷忽然明白为何夫人不许她说这些了。这样看着,这位娘娘胆子还真是怯,一些捕风捉影地传闻就能将她吓成这般。
若全然不知还好,现下一知半解了些,改明儿再遇见太子,还不知又要怕成什么样。
这样想着,云荷语调赶忙一转:“但传言只是传言,娘娘当成闲话听听就好,误放心上,那些话连奴婢也是不相信的呢。”
“而且,而且娘娘是不需同那位殿下接触的,现下知道了,平日里机灵些避着人就好……”
江听晚靠着槛窗没有反应,她眼下倒映着睫毛的阴影,不知在想什么,云荷越看越觉得她更无助了,找补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不知还能说什么好。
她息声后没一会儿,江听晚揉了揉眼,慢慢抬起头来,语气有些疲惫:“我知道的,我就是有些困了。”
云荷见她虽然疲惫,但语气如常,终于慢慢放了心:“奴婢去备水。”
长乐宫内总统十余人左右,夜里寂静,云荷吩咐两个宫女布置好汤池,想着娘娘泡会澡许是能放松许多。
水雾弥漫,满室热气熏得人晕晕乎乎,但一直到重新躺在榻上,江听晚都未曾松懈半分。
这时云荷转身去灭灯,手腕却忽得被人拉住,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女声。
转过头,江听晚缩在裘被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对着她认真道:“云荷以后不要去听那些传言,也不要同旁人提起那话了。”
她好像鲜少用这种语气同人说话,以至于云荷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才恍惚地灭掉灯。
内室陷入一片深黑,耳边彻底安静下来,藏在裘被下是一对通红的眼眸。
想到云荷说得那番话,江听晚只觉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多了。而她讨厌任何复杂的关系,她不愿细想,也肯定处理不好。
所以怎么能……想到明日还要去太和殿,江听晚颇有些苦闷地闭上眼。
这样重要的秘密应该小心藏好。
怎么能这么随意就让她看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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